也不知道明子这个坏心眼的样子像了谁。
三重祖父接过她递过来的茶杯:“我知道。”
温热的茶水甚至还不如他的掌心滚烫,三重津夫低声说:“不管是明子还是凉子,作为父亲,作为祖父,我一直都只希望她们可以像个普通人一样生活。”
所以在得知千村佑也的存在时,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了对方。
——他会拖累明子。
但正如同妻子当初毫不犹豫地拿着刀跟他一起逃出了那个禁锢住两人的囚笼,他们的女儿,同样继承了四十物津夫和禅院杏子的执拗,毅然决然地踏入了诅咒的深渊。
而凉子似乎也是这样。
虽然嘴里叫嚷着麻烦麻烦,可却早就适应了咒术界的生活。不然的话她早在第一时间知道明子操作了她进入高专的事情就退学了。
既然他的孙女想要在那个世界生活,那她就需要一个足够高的身份。为了这种可能性,他们已经准备了十几年。
三重津夫缓缓闭上眼睛。
而他,会为凉子和明子扫清一切障碍——直到他倒下。
目光停留在丈夫苍老的侧脸上,三重祖母脸上的表情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津夫,”她出声唤道,眼睛一直注视着对方:“你有事情瞒着我。”
茶杯掷到桌子上的声音沉闷却震声,三重津夫睁开眼,看着茶杯中起伏的茶叶。
“杏子,”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我好像有些后悔。”
“什么?”
“明明在六眼出生时我就已经听说过了,”三重津夫脸上像刀疤一样的皱纹缓缓动起来,令他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怖人,他道:“但我却忘记了。
三重祖父:“早知如此,我一定会阻止凉子进入高专。”
在三重津夫的预想中,送凉子坐上禅院家主位置的计划本该万无一失,他将禅院家乃至整个御三家的反应都算在了脑子里,确信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他,但他却唯独忽略了一件事——
天元同化星浆体的时间来临了。
在天元为数不多的同化次数中,三重津夫都能找到与其会见对应的灾祸记载,而那一代的六眼,都会在灾祸中死去。
他曾以为是巧合。
蒲团旁,包裹着长刀的旧布染上了新色,是鲜血凝固不久的黑红。
三重津夫想到记载中那些消失的生命,微微垂下眼眸。
或许那就是六眼的宿命,也是六眼的诅咒。
可三重津夫只希望自己的孙女可以平安快乐地渡过一生。
所以为了这个目的,他绝不能让历史的惨案重蹈覆辙。
他要杀掉那个站在阴影中,制造了每一场灾难的“人”,他要为凉子的未来铺上一道光明的路。。
——哪怕付出任何代价。
不再柔软白皙的手突然包裹住三重津夫青筋鼓起的手,沸腾的情绪突然被凉意冷却,他顿了一下,松开拳头,反握住了妻子的手。
事情有点不太对劲。
我的祖父,他向来是一个不太参与家中的各种小事的人,当然了,他其实也不怎么对家里的大事发表言论——因为如果是他不同意的事情我们根本就没有开口的机会。
但是就在刚刚,我在要回到高专并且还记得自己是在赌气所以重重地对祖父哼了一声的时候,他居然叫住了我。
“凉子,”在我心头一紧眨巴着眼睛脑子里疯狂思考自己最近应该没做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导致祖父连我这点不礼貌也要计较的时候,祖父扔给我一包东西。
我条件反射地捏了捏。
硬硬的。
我心头一动,掀开布袋的一个角——妈呀,是金子!
我眼睛瞬间瞪得像铜铃。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真的好想咬一口!
祖父风轻云淡地就像刚刚扔了一包价值不菲的金首饰的人不是他一样:“这是你祖母给你准备的,本来想之后再给你的。”
祖父顿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很久,眼底深处似乎有我看不懂的情绪:“凉子。”
苍老有力的手掌在我的头顶缓缓略过,我听见祖父的声音带着笑意:“去吧。”
“去走你该走的路。”
我被祖父推出了门。
一直盘在房顶上的虹龙听见动静低下头,大大的黑眼睛和我对视。
我恍然若失地握紧手中的首饰。
不对。
我又去敲门:“祖父,祖母?”
门打开,露出老妈的脸:“又干嘛!”
似乎想到了什么,老妈一脸警惕,说:“你不会是还想问我要钱吧?”
她没好气地推我:“去去去!”
我听见老妈酸溜溜地嘟囔:“那么一大包金子呢,我当初结婚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多。”
要是我往常一定会和老妈炫耀的我却仿佛没听见一样,目光直直地看向她的身后,正对坐着喝茶的祖父和祖母,和拿着拖把哼哧哼哧拖地的老爸。
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
我歪了下头,迟疑地想。
祖母听见动静擡头:“怎么了?”
“没事没事。”
我笑了一下,觉得自己可能是在高专待久了变得疑神疑鬼的。
我向大家挥手:“那我先回学校了啊!”
躺在虹龙的身上,我将倒出来的金首饰又一件一件放回布袋子里后,一只手撑着脑袋,偏头看了一眼越来越小的房子。
我就知道祖父祖母还是疼我的!
因为担心而来到高专的迹部景吾:……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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