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中
灯火熠明,酒盏交错。
“今北有虎狼盘踞,多得将军府驻于西北,震慑于敌。一门双名将,如此成就,真是非常人所及啊。苏少将军年纪轻轻,便受限于京不得施展,怕是极为难受吧?”
“听说西北那些蛮人,自苏少将军回京后便蠢蠢欲动,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咱们大晟有苏家双将,何惧那些乌厥人?”
这些皆是前来的大臣与乔时怜敬盏间所言,她听出话外之音,皆是朝臣们希望苏家能有人镇守西北边境。且这个人选,最好是苏涿光。
乔时怜思索着,一面抿着酒,浑然不觉自己似乎饮得过多了些。
及那熟悉身影回至身边,她侧过头,轻声问向他,“你要回西北了吗?”
她心想,若真如那群朝臣所说,西北边境有变,苏涿光回去不过是早晚之事。但她近日未从其里察觉分毫,他甚至也未在她面前展露半点痕迹。
由着醉意发昏的视野里,她见他稍有怔神,对她所问极为意外。
——他是有意瞒着她的。
乔时怜悄然藏住微涩的心头,再次低声向他确认着,“是回西北打仗吗?”
不论别人言说什么,她想自己同他确认,想听他亲口告诉她。
苏涿光紧紧盯着她的神色,嗯声应着,“不会有危险。”
乔时怜敛下眼,思绪飘忽。
他真的不会有危险吗?她想到那些不怀好意的朝臣,还有与他屡屡有冲突的太子……
她顺势抱着他的手臂,头耷在他肩处,强忍着酸涩:“是什么时候?”
她觉得浑身开始发软起来,自己好像是喝多了,连着嗓音也是无力,恰到好处地掩住了她此时的心绪。
苏涿光:“尚未选定时日。”
话毕,他又续道:“很快回来。”
良久,他垂眼看着她眉目迷蒙,面颊含粉的模样,“我非是有意不告知你的。”
但须臾里,酒意肆虐,此番乔时怜的灵台尽成了一团糨糊,她委实听不清他说什么。那鸣珂似的嗓音落入耳畔,融成了晚风轻挽处,软榻锦衾间,他俯身于她之上时的低声呢喃。
她满目尽是眼前之人,周遭嘈杂喧嚷,被她当做了夜时不休雨声。
不多时,她恍惚以为,现下已身处将军府卧房里,唯有她与苏涿光,一并忘却了此前她还正与苏涿光说着他将离京赴西北一事。
她只是莫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好似缺失了一块重要之物,促使着自己想要去抓紧他,去确认他的真实。
苏涿光尚是在等着她的回应,却觉那柔荑胡乱在他腰间摸来摸去。少顷,他察觉她抓着他的衣衫蹭起身,掺着几许酒气的灼热bi近,她吻在了他的颈间。
不远处,季琛方取酒折过身,目光正撞上此等情景。苏涿光坐怀不乱地抿着酒,神色镇静,其身侧的乔时怜恣意吻着他颈,甚至偷偷咬着他极薄的耳垂。
季琛僵在了原地,难以置信这于宴中大胆献吻之人,是乔时怜。
毕竟那会儿他见到乔时怜与苏涿光在林中学骑马时,她还躲在苏涿光身后,生怕被别人瞧见。不过好在眼下宴至末时,圣上及皇室贵胄早已离去,余下众未尽兴的宾客各自把酒言欢,鲜有人留意到这边。
季琛暗自庆幸,苏浮白平日里并不交友,那性子亦为人避之不及,这才偷得清净,无人会有心往他处看。早年那些对这苏少将军抱有巴结态度的,在宴中通通都被他一个眼神吓住,如今京中没人会自讨没趣。
但更让季琛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苏涿光竟如此沉得住气。
那可是京中第一美人的撩拨!他怎么还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他真的具备五感吗?
殊不知,苏涿光捏着酒盏的骨节都已发白了。
此等场合,发生此等情形,远远在他意料之外。他又不舍得强行推开乔时怜,他记得清楚,那时在冷泉阁间,她便因自己推开她而伤心了许久。
且当下,他还没法离席。他正观望着席中各朝臣,辨着方才是哪些趁他得圣上召见之时,前来与乔时怜会面敬酒。
反是乔时怜觉得奇怪。
他今日怎么还不来回应她的吻?以往她这般对他,不过半刻,他便会欺身而来。但眼下的苏涿光甚至有些过于冷淡,对她的主动视若不见,难道是她惹他生气了?
此前那等空落酸涩涌上心尖,她极力按捺着,下意识把他抱得愈紧。
乔时怜仅余的一丝清明尽用来思忖他为何这般“反常”了。她想了半晌,奈何她已神思迟钝,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她恹恹垂下了面,埋头在他怀里,假作呜咽泣声。
她想,这样他总该理会她了吧?从前她哭的时候,他比谁都着急。
饶是苏涿光听出她在假哭,亦配合着问道:“怎么哭了?”
乔时怜听得他的嗓音断续入耳,心道果然有效。
随即她只觉面颊处落下了极轻的吻,她不由得心生欢喜。得此间隙,许是酒意上头,她不自觉地胆子大了起来,揪着他衣襟处的手顺势往里探着,另只手亦悄声往着带钩之下的硬实。
苏涿光浑身紧绷:“……”
她如今真是越发的胆大了。
偏偏他还不能同她解释什么。她这醉酒之态,怕是半个字都听不真切。
乔时怜虽是醉酒,浑然不知眼下身处之地,但苏涿光在这刺激之下,极力克制着保持清醒。他凛然的目光环顾着席中各处,不时换着姿势作遮掩,防着有人瞧见。纵使他不在意别人眼光,她却面皮极薄,他总要为她顾虑的。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