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温冷对吧?你们黄队和我说了你的情况,你提了几次想转到刑警这边,上面也很重视你的请求。虽然你一年前才受过重伤,但这次考核各项体能测试都表现优秀,上级几位领导研究下来,认为还是要优先考虑你的请求,照顾你的第一意愿,也算是警队对因公受伤的英雄,尽一点心意。”
“感谢各位领导,也多谢姜队。”温冷顿了顿,直截了当地问,“我什么时候可以来报道?”
电话里传来姜月爽朗的笑声,“我喜欢你这性子,怎么,在家待发霉了?这么想出勤啊。”
“嗯,受伤,修养,漫长的复健,到现在都有一年了。”温冷起身扯开了窗帘,晨曦直射他的眼帘,将他白皙的皮肤蒙上金辉,他微微避开正脸,享受阳光的抚慰。
姜月在电话里应声,“也好,早点来报到,还能早点领工资奖金,在家发霉只拿伤员补贴也不是个事儿。”
她顿了顿,问温冷:“今天就来报到如何?不用着急,下午过来就成,正好见见给你安排的搭档,也算是给你找的带教,他也才归队没几天。”
“好。”温冷一口应了,顺便问道:“是直接进您管辖的重案大队吗?和哪一位前辈搭档?”
“是来我这儿。我看过你的档案,你缉私经验丰富,也立过不少功,而且我们过去也收过一位你们队上的。呃,你知道的,就是唐泽明……他当初上手很快,办案大概是我带过最好的,所以我本人很支持你调入我们局。
“至于搭档,给你安排的是任开,你可能听过他,唐泽明出事前,他们俩一直是搭档。任开应该很熟悉你这样的情况,能帮你从缉私工作上更好地过渡到刑警工作。他现在是我们队上最好的人手,让他带教你,我们研究下来,还是比较放心的。就有一点……”
姜月说话间,犹豫了下,似乎在想怎么更好地传递她想说的,“任开为人热情开朗,就是最近变得脾气有些大,办起案子来也比过去更拼命三郎。不过这都不是大事,他有什么不着调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至于办案也不一定要照着他的节奏,你按队里布置的进度就行。”
温冷从听到任开这个名字开始,就陷入了彻底的沉默,姜月说完,他都一直没出声。
因姜月听他一直没出声,怕他新人担忧多,便继续补充道:“没事,搭档这事真要不合适,人都是可以换的,局里都会考虑,你不用担心。”
温冷这才出声道:“很感谢姜队的安排,我不是担心会不合适……是没想到会是任开,我听过他,我只是以为唐泽明出事都有一年了,他应该早有了新搭档。”
“哎,”姜月叹了口气,“出了这种事,我们大家都不太能接受,尤其任开,再排搭档肯定是要照顾他的心情,缓一缓,后来任开又调出去了一阵……具体的情况,你来了局里就知道了。”
姜月又关心了两句温冷的身体,挂了电话。
温冷起身,走进浴室,洗手台前的镜面里映出一张一天比一天更熟悉的脸。
这是张线条明晰,五官接近完美的男性面容,颇有些秀骨清像的意味。
现在这张出众的脸不再是首先引人注目的地方,所有人最先被吸引的,是那双眼睛,它们生得十分漂亮,但过于沉静,甚至显得阴郁而摄人,尤其是和那副年轻易亲近的面容显得很不相衬,仿佛里面有个苍老得多的灵魂一眼就能洞穿望向他的人。
如此混合的怪异气质造就了一种富于侵略感的,惊心动魄的美,但绝大多数人会因这种美而却步。
再仔细看去,镜中人的整个身形都不免带着些病恹气,加上他这副容颜上表露出的神情,任谁都会明白,这是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质的麻烦人物,是那种总是犀利,难以取悦的人。
无论是曾经的唐泽明,还是温冷,给人的感觉都不是这样的人,他们一个温和干练,一个细致沉默。
而现在的温冷,似乎肆无忌惮地展现出了一个灵魂最深层的另一面。
那是一个内在的清醒者,一个戳破幻梦的辨梦人,一个于现实逆行的强大背负者。
温冷笑了笑,他浴火重生,且彻底接受了这种转变,他很好奇自己以这样的面目去见任开时,对方会是什么反应。
他穿戴整齐,离开了公寓,在去警局报道之前,他还有些事要办。
这一天的任开,日上三竿,他还在值班室里没睡醒,被直属上司直接叫进了办公室。
姜月,现任Z市刑事侦查总队负责人,正身姿挺拔立在窗前。
她有一头标志性的黑褐色天然卷发,双目炯炯有神,配合大气立体的五官,明明是地道的国人,却叫人第一眼怀疑是位混血美人。
姜月是那类精力极其充沛的女性,每天5个小时的睡眠也丝毫无碍,连带着她的外貌望着不过三十开外,实则人已是年届五十。
“什么事,头儿?”
姜月满脸嫌弃地看向没个正形,正瘫坐在椅子里的任开。
但她转念一想,等到自己的话出口,任开恐怕就再也坐不住了,姜月就又忍不住在心里生出看好戏的念头。
她盯着任开道:“局里给你安排了新搭档,你准备带教下新人。”
“啊,什么?”任开丝毫没有让她失望,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随后连珠炮道:“头儿,我这才归队几天?你让我缓缓成不成?或者你先派给别人带着?我这会儿真不成。”
任开心里清楚得很,他对面的那个位置局里不可能让它总空着,他不过是在耍无赖,能拖就拖,“头儿,再缓缓,最近真不成,你看看我?这不才回来适应回警队生活,你看我现在自己都不着调,像个能带教新人的吗?我……”
“扯!你给我继续扯!”姜月老大的脾气一上来,直接打断了任开,指着他数落,“你也知道你不着调啊,那你给我改啊。你还要缓缓,缓多久?缓到你退休好不好?这都一年了,怎么,想不服从纪律吗?你这次立了大功,副队的任命很快就会正式下来,你这样子像话吗?”
任开眼神黯淡,他去卧底可没想回来做重案大队的副队,那原本该是唐泽明的位置。
“你给我听着,给我收拾利索了,把新人带教好。另外,对新人耐心细致些,人家一年前受过伤,你照顾着些。”
这下轮到任开抓着话了,“头儿,咱们这儿又不是退休养老的地,现在什么受了伤退了的阿猫阿狗都能来了?”
姜月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会容忍阿猫阿狗来吗?不合格的能摸到咱这儿的边吗?你小子也不问问这阿猫阿狗哪儿来的,你就开口赶人。”
“哪儿来的都不成!”
任开杠上了,姜月将资料哗就朝他脸上扔去,任开后仰接住,打开头一页就看到了边境缉私队的代号。
温冷和唐泽明同期的代号。
唐泽明当初也是负过伤退下来的。
任开没了声。
姜月早料着他是这反应,正要开口。
桌上的电话铃急促地响起来,紧接着是对面大办公室里的电话此起彼伏地响起来,几乎同时同层的所有办公室内都传来了铃声,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忽然猛烈摇动起整栋大楼。
任开早已换了副面孔,他抛下资料,招呼也不打,就抢出门去。
姜月神情严肃拎起电话,通话那头的人还没来得及出声,闯过来的队员已经把住门框,好止住身体的冲势,“头儿,出大事了!市里突发抢劫劫持,就在步行街,对方手里有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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