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老子还是愿意付。”
奈丹猛地转身,温冷亦一步步向后退去,两人渐行渐远,彻底分离。
营地里的厮杀已趋向白热化,温冷很快加入了战斗,击毙第一个敌人时,他清醒得可怕,仿佛全世界都已崩塌。
温冷边杀敌边留意着四周,他在找人,混乱的营区里早不见了任开的踪影,还有查菲,任开很可能和他一样找不到人会先想法联络查菲。
一路杀戮,直至先后救了两个特警后,温冷顺利问到了查菲所在的方向。等他终于见到人,查菲差点认不出满身是血的温冷。
只因眼前人仿如修罗,双目中已尽是地狱,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了。
身在佛国罗国,查菲一念心惊,不等他关切的话语出口,温冷先问:“看到任开了吗?”
还有惦念就好,查菲忙指了大致方向,对他道:“你们汇合后,直接去西南的口子,那里都安排好了。政府军那边传来消息,已经夺取了所有营地的出路,就等着一网打尽了。这里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你们保重!日后再谢!”
温冷应了声,径直脱身去找任开。
战斗已渐渐走向尾声,到处横躺着尸身,枪声也不再密集交错。
温冷踩过合着血的泥洼,这才意识到天空已下起雨来,不大不小,是这里雨季恒常的模样。他越发加快了脚步,温冷有些担心任开,这里只有他没有在这种天气下作战的经验。
远处有一个独战两人的身影瞬间抓住了温冷的目光,找到任开了,可就在温冷发现任开的当口,他也发现了奈丹的身影。
倒塌的木棚半掩起奈丹的身形,他正举枪瞄准不远处的任开。
以温冷的距离无论离谁都太远,既无法警告任开,也来不及冲过去阻止奈丹。
他目光下移,看向手中紧握的枪,这是他唯一可以阻止奈丹的方法。
温冷检查了下手中的glOCK19,为了更高的射击精度,他有意将枪械换到了真正的惯用手左手,接着举起。
就在他即将瞄准奈丹时,废墟中的奈丹忽然转过身来,在雨中朝温冷打了个手势。
下一秒,他不紧不慢地转回身,继续专注地瞄准。
温冷的心狂跳起来,他举枪的左手根本无法保持平衡,无奈之下,温冷只能听任他的身体将GLOCK19重新换回右手。
留给温冷的时间在不停嘀嗒作响,他望着奈丹的姿势,知道他随时都会开枪。
温冷知道自己别无选择,必须一枪就使奈丹失去扣动扳机的能力,如果他做不到,那么奈丹即使中枪也会击中任开。
他太清楚奈丹的枪法,他是正规军出身,更受过狙击训练。
远处的任开还在与人缠斗,一个敌人刚被他撂倒,现在只剩一人在和他对阵了,作为狙击目标,他暴露得更清晰了。
温冷的右手缓慢而沉稳地举起枪,确定瞄准了奈丹的头部。
硝烟弥漫的营地,四周的枪声已经变得稀落,政府军和罗国特警已经牢牢把住了营地的各个出口,奈丹被温冷耽搁得太久,逃不出去了。
他明知道温冷就在他背后,却还是要坚持击毙任开,温冷知道,他在逼他。
奈丹不愿给任开留任何生路,就是注定不给温冷以选择。温冷从未像此刻这般清晰地知道,奈丹在逼他。
脑海中闪现的是奈丹最后的转身,是细雨中他做的那个一击毙命的手势。
丧钟此刻为谁而鸣?
奈丹的话亦犹在耳边——可以死,不可能投降。
没事,死在你手里,我认栽。
如果再见你是这样的代价,老子还是愿意付。
时间像过去了一生,又像仅仅一秒。
在奈丹开枪前的刹那,温冷心有所感,他平静地没有迟疑,扣下了扳机——
任开猛地听见近处枪声响过,杀戮中擡头,几乎是凭着本能一眼就发现了温冷的身影,他加速结果了冲向他的最后一个敌人。
任开几乎是直穿过战场奔向温冷,根本没想要找什么隐蔽,他此前返回主屋的时候里面根本没人,两人已经错过了一次。
等他跑到温冷跟前,发现温冷目光空洞,神情说是被人剜了心也不为过,任开满脸担忧地看着他,发现温冷握枪的手还在不停颤抖。
他沿着温冷站立的方向望去,看到了倒伏的奈丹,同时看到了他手中枪口的方向。
任开稍一想就凑出了前因后果,知道了温冷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样子,心下有了底。
他伸手按下温冷颤抖的胳膊,望着他缓缓道:”既然哭过了,就都过去了。“
温冷这才惊觉,自己的脸上俱是泪痕,是细雨也冲不掉的热流,他伸出左手试图抚去那泪水,触及的却只有冷雨。
任开始终关切地望着他。
温冷这才回神道:“没事,哭的人不是我。”
“我知道,是阿云。”任开点头回他。
温冷迟疑了下,点点头。
接着,温冷不着痕迹地用左手支撑起右手重新握紧枪械,现在他是双手持枪的姿势了,只因他的右手已再无丝毫力气握住枪身。
温冷看向手中的GLOCK19道:“开枪的人也不是我。”
任开仍旧点头答他,“我知道,是阿云。”
这一次温冷没有应声,而是不得已只能仅用左手持枪,因他的右手已擅离岗位抚上了双眼,成排指节遮蔽了任开和他自己的视线,再一次,滚烫的泪水无声从指间滑落。
任开再没有犹疑,一把将温冷揽进怀中。
他搂紧他,轻抚他的后背,沉声承诺:“都过去了,你现在是温冷,和我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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