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三十章
“但是——”
“我们一起面对。”他没有让她“但是”下去，回复得简单直接。
但是你的妈妈呢？
她连不够完美的你都能挑出毛病，如果我肚子里的孩子生来就有缺憾，她会如何反应？
想到张虹可能的恶言，可能的恶意，马昕昕的母性突然泛滥，用手轻轻地抚摸自己的小腹。
乖乖不怕，有妈妈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欺负你！
妈妈会努力工作，努力赚钱，为你擎起一片天！
“那你妈妈呢？”她还是问了袁翼。
“她怎么了？”
“她会同意我们生下这个孩子吗？”
袁翼想了想，摇了摇头。
马昕昕心沉下去，心想果然是这样。
那怎么办？难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要成为他们母子反目的诱因？
“但这事儿跟她没关系，她的意见无关紧要，孩子是我们俩的，我们自己做决定。”
话虽如此，但是终究是埋下了隐患。
张虹性格执拗，意志坚定，定了的主意绝难更改，以她那样完美主义的标准，未来摊牌时，绝对是一场硬仗。
她含辛茹苦将袁翼培养成人，晚年不该遭受如此重击。
袁翼看她仍然愁眉不展，伸手将她揽在怀里，安慰道：“如果孩子有缺憾，也是我们的失误造成的，那我们一辈子就只生这一个，穷尽所有的财力物力人力对孩子好，绝对不会让小家伙后悔当了我们的孩子……”
这番话说得太对路，让马昕昕心头如释重负，顿感轻松。
原来遭逢人生巨变，有人可以倚靠，有人相帮着走出这样的困境，这感觉是如此治愈？
像是黑暗的井口摸索了很久的人，茫然、窒息，突然被人拉了出去，猝然见到头顶上方慷慨洒下的阳光时，所经历的那种释然与感激。
她也抱住袁翼，二人相拥而立。
过了许久，放松下来的马昕昕萌生了逗趣的心思，问他：“那要是孩子很好呢？跟你一样超级完美呢？”
袁翼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开玩笑，垂下眼睛，看着逗自己的她。
马昕昕又说了一遍，因为心头欢快，唇角翘着，眉眼生辉。
袁翼盯着眼前浅笑的女人，目不转睛，声音很低地道：“那就你想生几个，就生几个，但是至少要有一个像你……”
“像我？”马昕昕愣了，一脸的惊讶。
像我？像我有什么好？她在心里暗暗寻思。
袁翼抱住她，轻声道：“是啊，像你一样漂亮聪明、坚定善良——”
马昕昕笑了，揶揄他道：“被你说的我都飘起来了，我哪有什么坚定善良啊？”
“坚定善良只是你万千优点中的一个，不然我为什么宁可单身一辈子，也非你不娶？”
一番话说得马昕昕心花怒放，心头的犹疑彷徨，在这一刻释然，抱住这个自己在十八岁生日那天一见钟情的男人，不撒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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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张虹摊牌的日子，比马昕昕想象的还要早。
临近过年，张虹不想在疗养院过节，知道跟袁翼商量，自己还是得呆在医院，她就没通知任何人，直接带着贴身护工来到雍华府。
以至于晚上下班回来，按了密码进门的马昕昕，跟张虹撞了个面对面，彼此都大吃一惊。
张虹前阵子在网上闹得风风雨雨的时候，身体最差，每天大多数的时间都静养安神，后期更是进了手术室，她也没有刷短视频的习惯，因此对外界的风风雨雨一概不知。
这会儿见马昕昕走进来，一脸震惊，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马昕昕想退出去，脚步刚一动，张虹已经知道了她要干什么，立即说道：“你站住！”
马昕昕只好站住。
“你住在这里？”张虹问。
其实张虹刚刚带着护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不对劲，门的密码换了，打电话给袁翼，人在外地的袁翼竟然让老娘住进另外一个房子，说雍华府不方便。
不是张虹实在折腾不动，就真的上了自己儿子的当！
马昕昕暗暗叫苦，心想袁翼这个大坏蛋，为什么不事先给自己提个醒啊？
这么猝然撞上，可——怎么办？
她心中刚这么想，就感到手机在包里颤抖，拿出来，来电显示是袁翼。
才来电话啊！
袁翼的声音很急促，上来就问她：“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
马昕昕心想自己没接吗？屏幕页面向回一翻，发现竟然有十七个未接电话！
她暗暗叫苦，刚刚在开会，手机调成震动模式了，开车回来的时候，又忘了调回来。
“我妈突然来了雍华府，我现在在路上，大概一个小时才能到家——”他匆匆地问：“你到家了吗？”
马昕昕回答的声音仿佛牙疼，咝咝冒冷风：“到——了——呀。”
袁翼的叹气声从手机那端传过来，超级清晰，无奈地安慰她：“没事的，你先稳住她，不要说任何刺激她的话，一切等我到家了再说。”
“这办法行吗？”马昕昕为难地问。
她天不怕，地不怕，但是真的有点儿害怕张虹。
毕竟老人家的身体太虚弱，受不了一点儿刺激，马昕昕自己也要做母亲，多少能体谅张虹的心情。
谁都不希望一个甩了自己儿子两次的女人，再次出现在自己儿子的家！
更何况是老人家那么精心培育出来的儿子。
“我——我这就出去。”马昕昕挂了袁翼的电话，对张虹笑着说，打算溜之大吉。
“不行！你不能出去！”张虹说，指着自己面前的沙发，让马昕昕过来。
马昕昕不敢硬是离开，给老人家添堵，怕对不起袁翼。
她只能硬着头皮走进客厅，坐在张虹对面。
“你跟小翼复合了？”张虹单刀直入地问。
马昕昕不自在地动了动，点了点头，然后看张虹瞪大了眼睛，吓得她心砰地一跳，立即赌咒发誓道：“您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负他，只会对他比他对我好一万倍。如果不管我怎么对他好，您都对我不满意，只要您一声令下，我随时可以听您的吩咐，跟袁翼分开——”
她一边说，一边示意张虹注意心脏，柔声柔气地仿佛哄孩子一样道：“您千万别生气，起码不要为了我生气，您的身体对袁翼来说太重要了，那天您在手术室里，袁翼在外面担心得一直哭——”
张虹原本满脸的不悦，虚弱的病容上，全是对这个动辄就令自己儿子伤心的女人的深恶痛绝，这会儿听了，大为惊讶：“小翼哭了？”
“是啊，他哭了，他害怕您手术不成功。”
“担心——也不用哭吧？”张虹啧了一声说。
马昕昕仔细看着对面老人家的脸色，见她虽然嘴上责备，但是唇角冷酷的线条却柔和下来，显然心情还行。
马昕昕立即打蛇随棍上，接着道：“他哭是因为他觉得他对您不够好。”
张虹的震惊显而易见，她跟儿子袁翼一样，都是不善于表达感情的性格，而在她面前的袁翼，沉默寡言，即便是小时候，都没有跟她表露过一丝孺慕之情。
这会儿盯着马昕昕，紧绷的脸部线条略微柔和下来。
这样温暖妈妈心灵的话语，从对面这个女人口中说出来，就算是她，也不能不感动。
如果不是马昕昕，她一辈子也听不到这样的话。
“他刚刚打电话过来，也是叮嘱我，让我一定要温柔地对待您，不可以说任何刺激您的话……”
张虹擡手捂嘴，一脸意外。
“因为那天在手术室外，给他带来的刺激太大了，他盼着手术室的门打开，又怕打开，怕医生出来告诉他手术失败了，如果这世上如果没了您，就只剩了他孤单一人——”马昕昕对张虹一笑，声音很轻地说：“幸好您挺过来了，以后可以长长久久地陪着他。”
她这番话说得诚心诚意，每句话都好听到了极点，即便是心如铁石的张虹，也挑不出任何毛病。
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她会同意自己儿子与眼前女人的复合，她对过去马昕昕的所作所为深恶痛绝，一朝一夕无法令她转变看法。
马昕昕也不分辨，在袁翼到家之前，礼貌得体地跟张虹告辞，走为上策地先行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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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昕昕的新产品大获成功，年前订单雪片一样飞来，加工厂机器连轴转，商品仍供不应求。
小年那一天，马昕昕收到了袁翼的来电，让她在小年夜回雍华府。
“回来过年吧？”他邀请她。
马昕昕的孕肚还不算明显，身体依然很轻盈。最近她寄情工作，很忙很充实，新公司和新产品的成功，给了她十足的底气来面对前方的生活。
更何况，她有按期做孕检，还找了国内最著名的专家检查过，目前她肚子里的孩子各项指标都正常，不缺胳膊不少腿，起码外观发育得很好。
至于别的，能检查的她都会检查，但是检查不出来的，也只能寄望于天意。
如此一想，自然心情轻松许多，好好做事业，多多地赚钱，不管天意如何，最终的最终，钱才是一个母亲任性的底气！
所以她离开雍华府之后，一直没有主动联络过袁翼，让一切顺其自然。
如今听到这样的邀请，她笑着问：“阿姨看见我，会不会生气？”
“我打算跟她讲明白，后天是婚姻登记处年前最后一天营业，如果她答应了，我们去把证先领了。”
马昕昕一愣，领证？
这人——
这人这么轻易就把结婚登记这件事说出口了？
也太草率了吧？
“怕你跑了。”他声音里带着笑意，打趣她：“我有一种感觉，你在外面过得很恣意，这种情形持续的时间越久，你会越不需要我——我得避免这种情况发生。”
……
我哪有，马昕昕心想，不过是忙得忘记担忧罢了。
甚至因为害怕闲下来会过度忧虑，而不停地给自己找事做，这样才会忘了横亘在自己和袁翼之间的巨大困难。
“回来过年吧。”他又轻声说了一遍。
马昕昕垂下眼睛，“过年”两个字很动人心。
过去的这些年——不，严格说来，从她出生以来的这些年，她都是一个人过的。
水火不容的父母、看她不顺眼的后母，谁都不愿意在过年的时候看见她，在这个万家团聚的日子，她一直是个不受欢迎的存在被嫌弃着。
所以她低低地嗯了一声，答应了。
李爱林按照马昕昕的吩咐，购买了一些鲍鱼燕窝海参礼盒，大包小包地帮着老板拎到楼上，放在袁翼家门前。
李爱林擦了擦额头的汗，忠心耿耿地说：“您看情况行动，见机不好就给我打电话，我来开车把您接走。”
马昕昕笑了，自己这个小秘书越来越上道，可爱得紧。
过年一定要给李爱林一个大红包！
她按了密码，室内袁翼走出来，看见门口的礼盒，笑着打趣说：“哦豁，你这是来做客吗？”
马昕昕看见门内张虹坐在沙发上，就站在门口，声音清脆地说了句：“给阿姨带的，不是给你的。”
袁翼一边笑，一边将礼盒带进来，顺便冲沙发上坐着的妈妈大声说了一句：“妈，昕昕给您带礼物了。”
张虹搭理都没搭理，头一扭，不看门口俩显眼包。
马昕昕耸了耸肩，小声说：“还记着我的不好呢，咋办？”
“没事儿，她最忌讳过年生气，看我面子上，她能忍住。”
马昕昕听了这不靠谱的话，嘴巴鼻子一起皱，小声调侃他道：“还以为你已经搞定了，原来是把我骗过来试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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