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认基本伤势时,是需要在受伤位置进行基础判断的,主治医师准备开始前凌越的第一反应还是看向在一旁的宋悦词,他的额头已经沁了一圈的汗,“没事的宋悦词,你出去等一下好吗?”
“可能需要处理一下的,如果时间长,你就先回去吃饭,然后早点睡觉,明天再来看我好了。”
凌越不是没有感觉到,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已经不是出了点问题的程度,肩膀旧伤之前养了很久,一直采用的是保守治疗,因为情况虽然有一定影响,但没有到必须手术的状态。
但今天这一摔,凌越也感觉到了,情况应该是彻底严重了。但是宋悦词这样的个性,她好不容易在第一时间想到要来找自己,现在估计已经到了自责内疚到恨不得杀了自己的程度了。
宋悦词合上门,才走出去没几步远,就听到了凌越的竭力忍耐的痛呼。她立刻跑了回去,凌越的痛苦嘶吼冲破了门的隔音效果,清晰地落到了她的耳朵里,令她头皮发麻,令她双腿发软。
难以置信这是那样骄傲的凌越会发出的声音。
宋悦词擡手摸向了门,她忍住要推门而入的冲动,无声地喊了一句:“凌越。”
她摔下楼梯不能动弹的时候,她的灭顶恐惧是她觉得自己可能再也跳不了舞了。那凌越呢,如果他再也不能打网球,再也不能站上赛场……
宋悦词不敢去想。她曾经以为自己无论再发生什么,她都可以撑得住。原来不是,这一刻她还是那个茫然的十几岁的宋悦词。
凌越没过多久就被推进了手术室,宋悦词急忙跟上快速移动的推床时,凌越的主治医生面色看起来相当凝重,但还是安慰她,“宋小姐,请您在外等待。”
宋悦词后退了几步,她认真低下头鞠躬,“拜托您了。”
宋悦词强忍着眼前发黑的感觉在铁质的椅子上坐下,她刚想闭眼就感觉到有人靠近了她。
“你就是,宋悦词?”
宋悦词擡眸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孩,她穿的白大褂上印着这家私人医院的logo,挂着的胸牌上写着她的名字:陈向云。
宋悦词一贯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现在凌越进了手术室,她所有情绪都在紧绷的状态,在极度恐惧的时候她总是有着过于锋利的防备。
但她的语气依旧平静到了冷漠的地步,“有什么事吗?”凌越的相关主治医师她都熟悉,印象中并没有这位看起来就资历尚浅的陈医生。
对方的情绪比她激动得多,“你为什么这么冷静?你知道他的肩膀旧伤很严重吗?你知道他要去澳网公开赛吗?你知道有多少人在期待他吗,如果他发挥不好或者退赛,你知道对他的影响会有多大吗?!”
她不停地质问着宋悦词,宋悦词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保持着冷淡的语气,“你现在在这里问我,凌越就可以马上好起来吗?”
“这里是医院,我想你应该安静一点。”
陈向云看着她过于美丽却没有任何慌张或是害怕的一张脸,她的眼睫甚至都保持着平和的频率眨着。
“你知道我听说过多少关于你的事吗?”陈向云在宋悦词身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让人嫉妒到下辈子依旧会嫉妒的一张脸,名导的女主角也看不上,一进校就被当作首席培养,外公是文学大家,想听他讲中庸和易经的贵人多得数不清。”
“但是最多的,还是说你的冷漠。说你面对任何人任何事,永远平静的表情和语气。”
“你真的是冷血动物,凌越选择爱你真是大错特错。”
宋悦词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她只是盯着手术室的门,擡手抚向脖子里挂着的白玉牌。
凌越的家人来得很快,宋悦词见过的,没见过的都来了。宋悦词自觉退到离他们挺远的位置,继续安静地等待凌越的手术结束。
等手术进行中的灯熄灭,主治医师走出来同凌越的家人们交谈,宋悦词听到一句接下来需要长时间修养,暂时无法预估彻底痊愈的时间后,悔恨内疚彻底吞没了她。
现在一切都直接了当的表明凌越这一次的澳网公开赛没有机会了,他之前在推特上回应的14岁开始的宿敌之战,他注定要退赛,成为不战而败的那一个。
在宋悦词起身离开时叶昙发现了她,她好温柔地过来抱了抱宋悦词,“好孩子,吓坏了吧,没事的啊,我们阿越一定没事的。”
宋悦词点了点头,可她盯着医院空荡的走廊想的是:为什么凌越相关的一切都会这么温柔,为什么他们都毫无保留地愿意给她爱。
叶昙觉得她大概也没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跟凌震霆和凌越父母见面,所以等他们先进病房后,叶昙才问道:“要不要一起进去看看阿越?”
宋悦词摇了摇头,她露出一个很淡的笑,“我明天再来看他。”在医院灯光下惨白的脸,依旧美得惊人。
凌越是为了她才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她是始作俑者,是刽子手。
所有的开始,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爱吗?
因为爱,所以想让他多睡一会,选择自己独自过去。
因为爱,所以没有告诉她自己身体不舒服,希望可以陪着她去做期待已久的事。
因为爱,所以终于学会遇到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要跑着去找他,不再觉得“求救”是咬碎了牙也说不出口的话。可以相信的人不是只有自己,对于爱也不再始终有保留。
因为爱,所以只是听到她惊慌失措的声音就能在昏沉睡梦间惊醒,因为太担心所以第一反应就是下楼去找她。
可是,爱有什么错。
偏偏今天,爱大错特错。
宋悦词走出医院时已经凌晨,浅色外套几乎和医院走廊混为一体,她仰头深呼吸了一下,觉得自己再也无法迈出一步时看到了席止。她的状态同样糟糕透了,看到宋悦词时立刻冲了过来,“凌,凌先生他怎么样?”
宋悦词的眼泪就那样掉了下来,她没有发出哭泣声,只是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下来。席止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她,宋悦词就算崩溃,她也从不会让人轻而易举看出她的脆弱。就算是来年不会再发芽的树,她也绝对不会倾斜倒下。
应该哭到什么程度才可以呢,要流多少眼泪才可以不再感到痛苦。所有一切,都没有重来的可能。
两人一起回了云安墅。
趴在床沿已经哭到嘴唇发白的席止转身抱住宋悦词,“对不起,对不起小词,对不起凌先生,都是,都是因为我。”
宋悦词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
席止:“我一开始就不该要那个店,不是我的东西,我不应该要的。”
席止最后仰头靠在床沿上,她说得很慢很慢。
“我17岁的时候遇到宋涛,今年我都23了。”
“他真是让我这几年过得很潇洒很快乐,我没见过的没经历过的,他全都补给我了。”
“我最开始在那个江南菜馆时候,其实连奢侈品的logo都不认识,有客人问我好不好看,我都听不出来别人是在嘲笑我,我真的以为就是在问我好不好看。”
“但是后来这件事被宋涛知道了,他真的很孩子气,报复人的手段一点也不高明。就带我买了十多个一样的,一个一个往那个人身上砸。他说:‘席止,我家一天不破产,你就可以随意看不起他们。’”
“可是现在,梦该醒了。”
为下一章给大家提前注入强心剂,但是不要怕怕,过了下一章就好~欢迎大家来看凌越摆摊:我就坐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谁敢泡我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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