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昀接过来,钱包热度残留,该是拿了很久,他下意识开始扯平衣服:“几点了?你吃午饭了么?”
乔青遥一抻手腕,低头看表,表边伴银链,廉价攀缠天价,倒也和谐。
左昀瞄见了,盘算着要回手链,话说出口却是另一句:“我还没吃,你有空陪我么?没空就算了,我都无所谓。”
乔青遥忙道:“很有空。”
左昀在忍不住之前转了身,只留给对方后脑勺,他往餐厅里走,脚步都轻快,一路顺头发,尤其是压后脑勺翘起的那一绺。
正值午餐时间,餐厅内人潮流动,皆是奔命的上班族。
乔青遥很久未置身这种环境,被吵的脸色又不好,他只喝咖啡,不用餐。
左昀已经习惯了,他点了蔬菜汁和鲷鱼意面,边吃边聊,乔青遥不讲他学校的事,左昀就说自己的工作,他一直显摆他带安娜这件事,可在他观察里,对方不仅看上去没有任何兴趣,甚至还有些许不高兴。
乔青遥本就话少,当下更沉默,他的位置正对着窗,日光映的他面容透亮,双目却似有沉云,一点点遮住精光。
左昀很诧异:“我上次有给你科普过是哪个安娜吧?你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乔青遥欲言又止:“你做什么工作不好,做艺人经纪。”
“因为乔青遥,”左昀直言不讳:“我对他感兴趣才对这一行感兴趣,哎你这话说的怎么这么欠抽,好像我在外面坑蒙拐骗一样,经纪人怎么了?我觉得这个工作很好啊也开眼界。”
乔青遥叹气摇头。
左昀叉子一顿,擡眼看他,乔青遥马上点头改口:“有眼界,挺好的。”
见对方态度良好,左昀不予追究,他继续方才的话题:“总之她就是太情绪化了,这是工作我都能接受,我站在她的立场也可以理解她,但是我有点接受不了没有契约精神,如果她这一回死也要毁约,那我也协调公司其他艺人替补救场,尽量不用赔钱,但是我们这边的收款肯定要退,大几十万呢,我的业绩就这么打水飘了,她自己也不肉疼么?如果真不缺钱干嘛出来工作。”
乔青遥很安静。
左昀不抱希望地问他:“你就一点看法也没有嘛?”
乔青遥看他双眼渴求,只得开口:“毁约这事没得补救,之后的工作都缓签吧,有时候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啊?为什么?不是吧,我今天下午就有她的通告,也不至于都取消了吧。”
“因为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从你刚才说的关于她在乎工作配置、品牌重视程度、珠宝品相、甚至是舞台站位,这都说明她非常虚荣且脸皮薄,再看她这半生里最不体面的事就那个绯闻,她自己都不愿意提,”他低垂着眼,指尖磨蹭咖啡杯边:“你们没有提前规避,让她难堪,没跟你们解约已经算是留情面,所以她不会只跟公司闹一次就善罢甘休。”
“从感情角度我非常能理解她,我只是觉得事情不应该这么做,经纪团队的业务工作不应该由艺人情绪掌控,”左昀想了想:“有失误我就补救,反正我不会任由艺人这么作。”
“那你要很强,就你说了算。”
左昀泄气:“可我现在还是职场菜鸡,没有厉害到能掌控艺人。”
“你刚入行,这样很好了。”
“谢谢您捧场。”
“不是捧场,一些所谓的资深经纪也很智障,看见就烦。”
左昀笑:“说的好像你是艺人一样,你见过哪个给你添堵的经纪人啦?”
乔青遥不讲话,看对面笑的好看。
“话说回来,你觉得如果我跟艺人强硬沟通,比如合同签了没退路,对外得罪平台对内得罪公司,你觉得她会怕么?”
“没用,也不可怕。”
“毁约可不是个容易的事,搞不好要赔上百万呢。”
“钱不是首要问题,这点钱谁都赔得起。”
“这点钱……”
“拥有过宝石的人,在潦倒的时候也很难看得上小碎钻。”
左昀饭都吃不下:“哦,好吧,她确实接工作从来不看重钱,但也不觉得她多有钱就是挺无所谓的样儿……那如果我跟艺人打感情牌装可怜,比如如果毁约我就会因办事不力被开除啥啥的,你觉得可行吗?”
“你最好以后都别有这种想法,”乔青遥尽可能给左昀解释:“有能力的谈条件,没能力的谈交情,况且她跟你没交情,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为什么?那就只能是补救了,上一个工作勉强能找到公司同类型姐姐替换,但是今天这个如果不去,那主办方真要现场吊死我。”
“没办法。”
左昀托下巴,他逗他:“可你不是说,工作有问题可以找你么。”
乔青遥想了片刻,浑身隐隐作痛:“我可搞不定她。”
左昀喝蔬菜汁,他捏着吸管,习惯性的咬:“梦真,虽然你很丧,但也谢谢你啊,还有就是虽然我感慨过无数次,但每一次见你都想感慨哈哈,你真是突然就长大了,不是傻小孩了,就……越来越,”
旁边桌的人用餐结束,因为客套付账争抢起来。
推搡拉扯间,声浪骤起。
桌对面的乔青遥听不清,只得向这边探身侧耳,下颌凌厉,唇角薄抿:“你说什么?”
左昀也往前,他打量他的侧脸,双手伏在桌面,左昀凑到乔青遥耳边,撅着润红的嘴唇,废话也说的热气腾腾:“我说,我感觉你越来越可爱了。”
乔青遥猛的正过脸,双眼含冰,因为离着近,差点贴上左昀的脸。
两个人之间的气息,是乌木沉香侵袭着蔬菜清香,伏在桌面的双手,也是指尖对着指尖,一方热切向前,一方却屈起后撤,左昀往后坐倾身体,顺便收回手。
手机响了,低头查看原来临近出发时间,助理依旧在车上等不到出门的安娜。
左昀预感不好,原本只需要直接去通告现场,现在看来,得提前出发去艺人家请人。
他收拾东西,车钥匙,钱包,手机一股脑的往身上各处口袋塞:“我得走了,有点事。”
乔青遥亦重新端坐:“明天能见你么?”
“没空,我明天一早的通告,不知道几点结束呢。”
“如果是安娜的工作,那就能见。”
“干嘛,你又要诅咒我取消。”
“不敢。”
左昀站起身,时间死线上磨磨蹭蹭:“你明天要见我干嘛?有事?”
“没事,就是想见你。”
“别不要脸啊。”
“我等你电话。”
左昀气笑,一步三瞪眼的出门,竟越走越雀跃,等上了出租车,还忍不住回头看一眼,西餐店门面无人,空空荡荡,可空荡门脸也很亲切,亲切到左昀想同其挥手告别。
工作微信扰人,但左昀心情不错,钱包硌的屁股痛,他掏出来,自微信连响中打开检查。
还真有变化。
钱包多了一张黑卡,应该是附属卡,卡面黑金交映,阳光下都晃目,左昀着实震惊,他根本分辨不出真假,但越端详越觉逼真,但转眼又想乔梦真不过一个大学生,这只能是一张仿真黑卡,一个年轻人的恶作剧。
钱包倒也真有恶作剧,因为钱包是前女友送的,左昀又很久不用,因而突然拿出来使,里头左昀跟前女友的合影也忘了丢,如今一看,相片上左昀身边已是人去片空,新人替补,还被剪的特别仔细,粘在左昀身边,竟然不是乔梦真的照片,而是明星乔青遥!
左昀发现自己实在是越发搞不懂乔梦真了。
刘文艳难得在家休息一日,午饭过后,窗外飘雪,室内暖气融融,床头柜上的枸杞玫瑰茶冒着热气,一切恬静美好,她恹恹欲睡,却听得隔壁屋一声尖叫。
乔柳在家发疯,拿着一本画册满屋子乱窜:“妈!你动我写真了么!”
文艳惊醒:“啊?”
乔柳心痛如绞,急的跺脚:“哎呀,我真的要疯了,我这一本画册好难才得才买到的,他妈的那个联名款纪念戒指死贵死贵,狗逼品牌割逝者韭菜天打雷劈,购买的前一千名才赠乔青遥回忆录,我根本就抢不到,攒钱高价收的自己平时都舍不得翻,沐浴焚香后才舍得看一看,结果我刚才发现不知道让谁给剪了!我要吐血了……我的娇娇公主人头被剪掉了!到底是谁!”
文艳被吓到,她紧张解释:“不是我,我从来不敢动你的东西,我剪这个做什么呀?你这孩子,吓死人了……”
乔柳头发站立,杀意抖起:“我知道了是谁了,除了他还有谁,好的,很好,乔梦真,我今天晚上不活宰了你。我就不姓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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