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你我终将行踪不明,但是你该知道我曾为你动情。”
“对,这是他的名句之一,很高兴你也知道,”紫蓝满意的着望向乔青遥:“我们合作吧,写词谱曲制作,最好是整张专辑,我觉得我们的风格融合起来……好比飓风和提琴,雷鸣与箫音,一定非常牛逼。”
讲完他不由分说将人拉到自己的琴室,团队其他人识趣的没有跟上,而是另寻趣处,乔青遥盛情难却,被紫蓝按到钢琴凳上,随后有助手进门斟满两杯茅台,搁到琴顶盖上,紫蓝同乔青遥比邻而坐,他虽身材矮小,弹起琴来却是巨流滔滔,恢弘入耳。
话也是源源不绝,“我们风格那么不一样,你……你现在的形象比之前好,你之前只是一个平庸的幻象,那件事让你多了禁忌感,充满了遐想和距离。”
乔青遥听的想笑,却也没说什么,五个指头是键盘上飘渺的魂儿,听的紫蓝话锋一转:“再弹一遍,我录下来。”
乔青遥心猿意马:“抱歉,我已经忘记了。”
“好吧,”紫蓝有些失望,又突然想起来,“我收了一首新曲,词已经写好了,但是我想在这个副歌部分的独唱间加一段纯曲,就是节奏强一点的Pop,Soul随便什么,只要跟之前有撕裂感,当然也不能完全两首歌,打比方说前面都是月光奏鸣曲,我要这个副歌纯乐突然间有种明月照深渊的感觉,我说明白了吗?反正我之前写了一段太过感觉不对,你来帮我听听。”
两人聊到凌晨三点,还意犹未尽,中间只给刘昊打断了一次,因为半岛酒店好的套房满房,又改在附近的洲际,其余时间,他们前半夜弹琴谱曲聊艺术的通灵,后半夜紫蓝喝高了,他依在装满古董和奖杯的书架边,双颊晕红,他十分好奇的问乔青遥:“你那个事,真的假的?”
“哪个事?”
“你猥亵你男助理那个事啊。”
乔青遥喝的也不少,他眼底染粉,昏昏沉沉:“当然是假的,我为什么要去猥亵我的助手,他哪里值得我去冒这个险呢。”
“哦,说的也是啊,你得罪人了吧,被搞成这样,”紫蓝真诚地:“你太不纯粹了,你怎么能去碰商业的事,这面涉及的资本博弈太复杂了,还有大众对红人的怨气,以及对新兴追星文化的看不顺眼,总之你方方面面都太容易被集火,你就应该像我一样纯粹只创作,唱唱歌,就只赚一份小钱,我不挡别人的财路,也没人来搞我。”
王丽美恰时敲门,探头进来,面容困倦:“对不起,打扰了,”接着望向乔青遥:“乔,天都要亮了,我们原定的航班取消了,临时改成今天下午一点半,你得赶紧回去收拾行李。”
此举整合乔青遥的意,他马上起身,表示自己还有事要走了,只是出去之后才发现这不是王丽美的借口,而是真实的突发状况。
乔青遥不悦地:“我今天走不了,我要回家。”
王丽美压着火,尽量和颜悦色:“国际航班少,今天不走,那最近的航班就是三天后,制作团队和女主角都没有再多三天的档期了,人家就只给我们那二十天,你也没有。”
见对方不松口,又哄道:“早去早回来,回来我让你在家歇两天好不~就今天走吧,其实你不收拾都没关系,你只需要带上护照和你常吃的药,生活用品酒店都有,其他都可以现买~”
一群人方才还四散打盹儿,眼下都活过来惺忪欢送,纷乱中刘昊打着呵欠交给乔青遥一个封好的信封袋,“乔,酒店总台让我把这个交给你,说是一个先生留下给我们的,让你有空的时候自己看。”
乔青遥扫了一眼,原不打算接,又觉得信封上的字眼熟悉,重新拿过来在手里端详,是他以前经常捐款的基金会字样。
乔青遥同团队走进电梯,同时还有礼貌相送的紫蓝经纪人,乔青遥在鼎沸人声里拆开信封,他靠在电梯最里侧,想了想,只是撑开信封口往里看了一眼。
这一眼,酒醒了大半,血却热起来。
王丽美同紫蓝经纪人寒暄正欢,瞧见乔青遥热流上脸,还同他人打趣:“你看啊,他喝多了,我还从来没见他喝酒脸红成这样。”
乔青遥缓慢的把照片推进信封,而后捏紧了,同刘昊讲话:“火跟烟给我。”
刘昊当他烟瘾犯了,想也没想,掏出打火机就领着乔青遥往男洗手间方向去。
紫蓝经纪人还在同王丽美互相分享新写的词,她们小声的读给对方:
你的嘴角在夕色里弯起
我最珍贵的你的笑意
太阳悄悄安息
月亮静静升起
我望着你
是谁的心在胸腔里奔袭
乔青遥翘着二郎腿坐在马桶盖上,里仔细翻看信封里的每一张照片,在他毫无意识的情况下,不知道什么时候拍的,不堪入目。
你的眼波澜不惊
你的心如水平静
你靠着我时你很冰
你离开我后你很近
酒店的背景古典乐进行到第四幕终场,狂风急雨的钢琴曲里,乔青遥叼一支烟点燃,后又忘了吸,烟草在指间缓慢枯毁,烧剩一截灰,最后粉身碎骨的落在膝盖上。
他的面孔笼在青烟里,遮不住眉目如画,画却是个俊美的牌桌赌徒,孤注一掷,胜败在此一次。
思前想后,乔青遥将烟蒂熄在人脸上,以打火机熏撩了剩余照片,并仔细撕碎。
再见了窗前的歌
我留下我的耳朵
我带走我的不知所措
我捏碎你给我的颈上锁
为什么别离这样决绝沉默
你不曾问
我不曾说
王丽美读完最后一句词,话音刚落,乔青遥现身走廊尽头,由远及近,一身怨气。
因此并没有人跟其废话,大家只是默默无语的跟着送他同助理上车,王丽美站在冷风中,勉强睁眼看艺人的保姆车启程。
半夜下过一场冷雨,石街落了一地的玉兰花瓣。
凌晨空寂无人,鲜有车流,鸟都睡着,因此路灯下的人影,哪怕是站在暗处都有些突兀。
王丽美远远的望了一眼,未觉异常,盘算着下地库开车,并转头问紫蓝团队的人要不要搭顺风车。
紫蓝的经纪人一愣:“诶,乔的车怎么停了,门也开了,忘记什么东西了么?”
王丽美循声而望。
站在路边的人带了围巾,只剩一双眼,可乔青遥只扫一眼便认出了段晓康,这个男人立在黑夜深处,衣领在冷风中微微摇着,潮水一样把一切淹没。
意识失控,一发不可收拾。
司机刚起步便听见乔青遥的声音,“停车!”
打瞌睡的刘昊在急刹车中惊醒弹坐,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发现乔青遥竟自己开门下车,半梦半醒的秀秀正要跟上,却迎面硬邦邦砸来一句。
乔青遥头也不回,疾步向前:“谁也别过来。”
段晓康新剃了头发,消瘦许多,眼球深陷眼窝。
摸清乔青遥的行踪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他很少做蠢事,但所有的蠢事都跟乔青遥有关,这一次他在酒店外站了很久,似束手就擒。
有些路迈上去才知道是否正确,有些人失去了才知道不可或缺,以前乔青遥总口口声声离不开他,但如今再看,这竟是反话。
他看见乔青遥的脸,越来越近,带着从未见过的怒意和满身酒气,身体本能想退,心却原地生根,长成苍天巨树,自窗外摇曳沙沙,笑这这两个人的傻,夕照下,酒店里,乔青遥正同其比比划划。
段晓康抓着他的手和胳膊:“那样容易失去重心,手肘不要低,拳会飘,要肘高于腕,再配合腿和脚的力,像这样,第一个打到了接着打第二个,都打中基本上人就蒙了。”
“哦,你学的很认真嘛。”
“是,我哪敢不用心,对,然后就趁势在短时间内连击猛打,或者可以这样击腹打头,对方如果猫腰护着头,可以直接擡脚把对方踹趴下,踢这里。”
“这样?”
“不对,这样。”
“哦,我知道了”
“对了,很标准,但是这个还是要长期训练才有效果,不过你学东西真快,可能跟你身体协调能力好有关系。”
“那你别动。”
“我不动,你来吧。”
“我真来。”
“嗯,你轻点就好。”
然而对方只是虚晃一下,拳贴上脸,变成薄薄的掌,乔青遥的手很凉,他拍拍段晓康的脸,笑道:“我怎么会打你呢,看你那样儿。”
段晓康心有余悸:“我刚心都提到嗓子眼。”
乔青遥笑意更浓,眼角都弯:“看出来了,你脸瞬间就红了,眼睛都一直眨。”
“我也害怕啊。”
“怕什么,我不会跟你动手的。”
段晓康望着眼前人,没话讲,却有话想。
夕阳晚霞,面前人俊美无暇,种子落下开花,心都发芽,回忆却黑了,重回沉沉的夜,街道上冷风劲刮。
人还是那个人,也同以往一样走上前,紧接着段晓康嘴角一重,身体晃了一下,挣扎着没有倒下,牙齿却刺入肉,血味腥甜,渗出唇角。
他站不住,踉跄向后。
王丽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紫蓝团队的人更是看傻了眼,有人张着大嘴,不忘提醒王丽美:“那边打起来了诶……”
“打人的还是你们家乔青遥……真是没看出来他是个会动手的,”
黄迪挥手遮挡众人视线:“不是不是,看错了,那是他表弟,说来话长改天给你们解释,来来来大家先进去,”
王丽美双手颤抖,她勉定心神将紫蓝的人往酒店里赶,当下只有一个念头,家丑不可外扬,后又转头骂远处的助理:“你们都是傻逼吗?赶紧把人弄回车!”
秀秀不知所措,她同刘昊面面相觑:“……哥说……不让我们过去。”
先前无人的马路边,暗巷草丛,人头浮动,三三两两,带着镜头,举着相机,魑魅魍魉依旧在暗处,现了形的是一些呆立的女歌迷,伴着咒骂和啜泣。
王丽美心下一惊,冲向现场:“给我收了他们的相机!收不了就拔卡,还有快他妈的把人弄回车上,有事我兜着!”
段晓康想站,乔青遥却非要他跪,他一脚把段晓康踹倒,用尽全力,心智尽失,天旋地转间,段晓康已经被其踩在脚下,赶上来的工作人员群起将乔青遥拉走,瞬息万变,一切都太快,乔青遥什么都来不及问,来不及恨,只有控制不了的冲天怒意。
这就是他数十年给予和信任的回报,甚至在诬陷筹划时,他还想着安排段晓康日后营生。
其他人急着架他回车,难免力道失控,乔青遥被勒的筋骨欲断,气喘艰难,但他的眼却只望着地上蜷缩的人。
他怒目寒灯,看对方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半张脸带泥,隔着嘈杂的人头和手臂,段晓康神情复杂,他深深的看着乔青遥的脸,乔青遥的眼,四目相投,千言万语,依旧沉默。
王丽美拦腰抱住乔青遥,拼命往后带,手又无力,声也轻低,她一边抵抗,一边恳求:“乔,不要这样,求你了。”
乔青遥困兽犹斗,自人群中挣扎扯住段晓康的衣领,“这些年我就是这么教你的?你以为这种低幼卑鄙的手段我会怕?我决不妥协!”
段晓康给他扯的摇晃:“你教我的很多,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乔青遥被人拉开了,只好将信封摔在段晓康脸上,“你去发,你以为见了报你会马上收到钱么?你只会更快坐牢。”
段晓康答他,但答非所问:“乔,谢谢你给我的一切,一切。”
王丽美同众人终于将乔青遥推进车里,车门砰的一合,王丽美转身疾步,不假思索,朝向段晓康走去,她抡圆了手抽过去,却给对方后撤一躲,扇了个虚空。
“你也有脸来!”
段晓康准备走了,他傲然一句:“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打我。”
王丽美胸口起伏,心颤肉跳,她破口大骂,但似乎不伤对方分毫,段晓康心都在那开着双闪的车上,缓缓的驶离,直到再也看不见。
东方破晓,冷雨飘渺。
满地狼藉的花和泥,一人一车,都如惊弓之鸟。
左诗刚到家,便收到一条短信,“宝贝,我们今天没时间回家,麻烦你来半岛酒店等我,开好房间后通知你。”
待洗澡收拾好后,再看手机,果然又收到另一条。
“改到附近的洲际,3344,前台报刘昊的名字拿房卡。”
左诗合上手机翻盖。
先前王丽美的话,左诗不是没受影响,他听得出目的,依旧情难自禁,因为他爱乔青遥,已控制不了。
犹豫半晌,左诗还是喜忧半掺的上路,顺路又买了小红莓和小油栗,一颗颗的洗,一枚枚的剥,也不吃,都放好了等乔青遥来一起吃。
他以前从来不做这种事,可现在控制不住的柔情万缕,俯首做妻。
酒店香氛袅袅,时间一分一秒,左诗从百无聊赖到捧脸发呆,咖啡喝了四五杯,同刘昊闲聊间得知乔青遥明天就要出国,因此左诗打好了今晚不睡的准备,原想好好珍惜剩余的时间,但是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人还没出现。
左诗在楼上踱步等,在楼下站着望,夜风习习,露凝霜重,扛不住的除了体力还有睡意,左诗原打算小憩,却不小心睡着,再睁眼依旧没见人,只见天光大亮,身畔空空荡荡。
他心灰意冷,起床收拾准备退房,刚刷完牙,便听得门锁轻响,以为是客房打扫,待出去后,才发现乔青遥正站在玄廊,此刻刚摘了帽子,黑发凌乱,面白身长。
左诗跑过去抱他,几乎是飞,他紧紧低搂住乔青遥的脖子,肉贴着肉,指甲都嵌进衣服里:“兔崽子你还知道来?你见过谁约人等一晚上等天亮才来的,是我有精神病还是你有精神病啊?”
他气哽音颤,握紧拳砸乔青遥的背:“我以为你不来了呢,你再不来我都要退房了!你这是花钱把我憋这屋里买我一晚上憋屈吗?”
乔青遥被锤的脚步不稳,但不妨碍拥人入怀,他没有做声,只轻抚左诗后颈,手指苍白带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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