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成了祁嫣然活下去的唯一念想,她把思瑾带回自己的公主府养了两年,每每看到他,就好像看到了何知沐的身影。
祁嫣然总是抚摸着思瑾的脸,道:“你和你娘长得真像。”
思瑾问:“娘亲是什么样的人?”
祁嫣然道:“你娘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可惜她死脑筋,你以后可千万不能学她。她很漂亮,是京城最漂亮的姑娘。”
思瑾道:“比嫣然姨母还漂亮吗?”
祁嫣然笑道:“对,比我还漂亮。”
思瑾想了想,又道:“姨母,你知道我爹爹是谁吗?他们说祁南是我的父皇,但舅舅说不是的。”
祁嫣然的神情有些冷:“祁南绝不是你的父皇,他是害死了你父母的人。你父亲是丞相府的嫡长公子,他很爱你的母亲,他也爱你,他总是温文尔雅,称得上一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祁嫣然每天就待在公主府教导思瑾,后来安禾丢下皇位跑来京都找她,她每次都闭门不见。
若桃道:“公主既然没让陛下杀了安禾,又为什么不肯见他一面呢?况且,听说他已经弄清楚了当年之事,公主已经清白了。”
祁嫣然摇了摇头,道:“不必见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若桃问:“为什么?是因为公主恨他吗?”
“不,是我放下了。”
没错,她放下了,她与安禾的缘分也到此为止了。
何羽死后,祁嫣然辅佐何思瑾登基,她替何思瑾打理好一切,还为他挑选了皇后。
她本来还想为他选些妃子,但何思瑾道:“多谢姨母费心。但朕想像母亲和父亲那般,一生一世一双人。”
何思瑾最后娶了卫家的小姐卫笙,他和这卫家小姐是在十二岁那年认识的,当时祁嫣然过生辰,卫家小姐随母亲前来赴宴,那时她不过四五岁的年纪,对一切都很新鲜,乱跑迷了路,被在外面抓萤火虫的何思瑾发现了。
那时卫笙正在哭,何思瑾怎么哄也哄不好,他只能把自己辛辛苦苦抓的萤火虫送给她,她这才破涕为笑。
从那之后,何思瑾就经常求着祁嫣然邀请卫夫人带着卫笙来公主府做客,祁嫣然当时还笑话他。
看着何思瑾成家,祁嫣然难得出门去了葬着何知沐的地方,她旁边多了一个坟堆,那是何羽的,他生前吩咐过,死后一定要把他葬在这里。
祁嫣然替这几座坟都上了香,还放了些贡品,然后她靠着何知沐的墓碑坐了下来。
她摸着何知沐的墓碑道:“知沐,你在那边还好吗?小安玉也去陪你了,你们一家人终于团聚了,真好。你知道吗,思瑾长大了,他是个好孩子,我相信他会成为一个好皇帝的。思瑾这孩子要和卫家小姐成亲了,他说这辈子只会娶卫家小姐一人,就像你和林枭那样。那卫家小姐是个好姑娘,我见过的,挺漂亮,人也活泼可爱,和思瑾倒是般配。”
她仰头叹了口气,又道:“知沐啊,我觉得我撑不住了。安玉走了,思瑾也成家了,我好像没什么留恋的了。”
说着说着,她竟又忍不住哽咽起来:“知沐,我想我父皇母妃和皇兄了……我好想他们,我也好想你和安玉,我真的好想好想……”
“知沐,我该怎么办啊?”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树叶的婆娑声。
她在这里待了很久很久,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去哪儿。
何思瑾成婚那日,祁嫣然忍不住哭了起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但就是忍不住。
何思瑾长得太像何知沐了,祁嫣然没办法不想起她。
祁嫣然就这样又浑浑噩噩过了一年多,若桃早已离开了公主府,而她也遣散了公主府大部分的人,只留了几个婢女和小厮。
“公主,那位又来了,您看要见吗?”这是前两年新来的婢女,还很年轻,叫翠柳,小姑娘对祁嫣然格外忠心。
祁嫣然知晓她说的是安禾,她摇了摇头,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不用理他。”
翠柳点头应下,祁嫣然躺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微阖着眼,她感觉自己今天格外疲惫。
今日阳光和煦,暖得她想睡觉。
祁嫣然忽然道:“翠柳,今天的阳光格外好呢。”
翠柳笑着回道:“是啊,难得今日有个好天气,之前一直下雨呢。公主可要去花园走走?或者……”
忽然,她不说话了,她看见祁嫣然的手垂落在一边,脸上安静祥和,她整个人仿佛静止了般。
翠柳上前去探她的鼻息,果然已感受不到分毫。
她走得悄无声息。
微风正好,漫天的花瓣洒落,落在了她的头上,脸上,衣裙上。
在这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她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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