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惶
在场的不无常去鬼街兜圈儿的,那地方的摊贩虽多,常有人来来去去,新多几张面孔或是少了几个人都是常事。
可这瘸子算是鬼街的元老级人物,在那里待了快几十年,就算是记不住他的长相,那标志性的刀疤和一长一短的天生瘸腿也极好记忆。
在场有人觉得眼熟,也有人认了出来,但却无一人胆敢说出口。
鬼街是灰色地段,朝廷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对其严加整治,但若当着天禄院的面说自己识得一个鬼街的人,岂不就是自己把脑袋往铳口撞。
高吏环视一圈,见无人应答,嗤笑了声,像是早就料到了如此。
他把瘸子的尸体丢回了地上,嫌恶地把帕子也扔了。身侧的副手递来了块湿布,高吏反反复复地擦了半晌手,才道:“既然无人认得,那便以无名尸处理。”
话音落,侍卫归队。
高吏道:“和光二十八,申时,夙成山巅。此人刺杀武林盟主宋尚,盗得四野八荒密盒,解开机关后偷梁换柱,欲畏罪潜逃之时,由天禄院捕获。”
侍卫副手一把夺过了宋靖手中的白卷,恭敬呈上;另有几人囫囵将瘸子的尸体套上了麻袋,扛在肩头。
此下再无人争抢这空无一字的“四野八荒”,白卷昭昭,便就是现在一把火烧了这东西,估摸着也不会再有人有任何异议。
他们觉得,这指挥使虽惹人生厌,但他口中所说的“偷梁换柱”,倒是极有可能。
瘸子是鬼街食客,他若出此举动,也实属正常。
假若他是从盟主府中盗得的四野八荒,那么盟主死后距离现在已有小四个时辰,这四个时辰之内,他绝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呆在那棵树上发呆。
如此一来,也解释得通为什么这纸卷就是白花花的一片。
高吏抖开四野八荒,也反复端详了一番,又道:“既然人已抓着,我等当速回朝廷赴命,不便再于此地逗留,恕难奉陪。”
说罢,他眼神都没分给众人半个,转身就要离去。
这事情了结得太过草率,宋家二子自然不愿。
见他们神色不妙,姜无宁犹豫了下,握紧了拳头上前一步:“指挥使大人,此人死得太过突然,可否当真是真凶、又是怎样杀的人,一切都尚未知晓。
况且,真正的四野八荒尚未找到,也许他身上会有什么线索,指挥使大人也未找到千机阁前阁主不是吗?何不再多留一会儿,将一切调查个水落石出再走。”
姜无宁说这话时显然没与他爹打好商量,姜老家主姜于同想要拉住他的手慢了一步,干晾在那儿,脸色难看得很。
商人世家,能将生意做得那么大,自然需处事圆滑,能不淌泥水的绝不往里踩。
姜无宁是姜家独子,自小尊生贵养,没经历过什么风雨,澄澄一片赤子之心,初出茅庐便有如愣头青,哪儿泥泞就往哪儿踩。
见高吏不答,姜无宁又道:“我师父遇害,那亦是我未来的岳父。若指挥使大人急着走,可否将尸首留下,让宋家代劳,查明白了,定会给您一个交代,那也给我师父在天之灵一个交代。”
姜于同一把将姜无宁扯回了身后,讪笑着走上前来:“犬子初出江湖,多有得罪,指挥使大人见谅。”
高吏冷哼一声,只道:“此人乃鬼街食客,三日前从千机阁前阁主手中拿得四野八荒,当归天禄院管。若再有人有异议,就去汴京天禄院报冤,我们公事公办。”
官威堂堂,他话都放在这了,谁还敢多说一句不是。姜无宁虽满脸的不愿,却碍于他爹,未能多话。
哨声吹响,天空忽而起了阵风,风卷如巨兽咆哮,白云被吹散,只见一漆黑的庞然巨物带着滚滚热浪逐渐逼近。
“大家散开!小心被灼气烫伤!”
听得姜无宁这一句,人们才意识到,那竟是艘船大的飞翼,与夙成山上的这飞鹰汽艇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飞翼无舱,乘行之人单单只是站在甲板之上,好处是方便快捷,易于藏匿。
天禄院的飞翼有六翅四鳍,如盘旋在天空之上长着翅膀的鱼。翅下有二十八道蒸汽管,一声鸣笛,火光混着白汽齐出,一燃一灭,直接将两旁的松针尽数烧了光。
趁人群推搡,顾杪一溜烟挤去了偏斜角落。岑今正嚼着一颗乌梅,酸得他挤眉弄眼,见到顾杪来,他赶紧把乌梅藏了起来。
顾杪:“没人要跟你抢酸疙瘩。”
被戳穿了的岑今欲盖弥彰地咳了声,转而问道:“见到楚楚了?”
“见到了,但......”
顾杪顿了顿,思索了半晌,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楚楚看着并非像是遇到了什么困难,她瞧着锦衣玉食,面色红润,甚至比当初在卧雪庄里啃白馒头时还要更好看些。
且不说武林盟主给她策了那么大一桩亲事,那姜家少爷又是看着温文儒雅雍容大度;宋尚竟还愿将整个夙成山交给楚楚来谋造陷阱。
四相秘境中所用之物绝非常人可寻得,鹰隼、铜偶、还有那几千石的火药都乃天价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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