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凶
岑今的身体其实没什么大碍。
他是因为被点了xue没法动弹而导致四肢僵硬筋骨酸痛，稍作休息便可调养好。来烟寺的僧人也会些医术，他们熬了些调理的汤药，与些简单的素斋一起送进了房中。
只是岑今看上去有些不大想搭理人。
不是不想搭理那些善心的僧人，而是不想搭理顾杪。
顾杪大概也是猜得到原因。
岑今已经打听到了她想要知道的事情，而那消息八成也与自己先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她让他去，只不过是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为保证接下来的计划没有半分纰漏罢了。
而岑今当然也明白。
即便如此，顾杪还是没话找话，问道：“我要的答案，可有探到？”
岑今哼了声，凉凉道：“你已经知道了不是吗。”
顾杪沉默不语。
顾杪让岑今去玉腰奴问的，是何处能买得到化骨粉。
直接问询诸如“化骨粉可有在北豫流通”，虽也一样能够得到想要的答复，但多少会引人生疑。即便是身为郎中的岑今开口，也不免会让信倌记下一笔，差人跟踪调查。若他只是单纯地询问哪里能够买得到化骨粉，便合情合理许多。
而岑今得到的答案，是需前往北面更北，往蛮人的地界再远些，才能买得到当中的一味草药。
“北豫没有吗？”岑今又问。
“这已是第二个问题，但掌柜的说了，因为是岑先生你，才可破例再答一方。”信倌一指播弦，浅浅道，“北豫的话......除非岑先生有些关系，能向稽查务的韩大人要上些。”
稽查务管事者有二。
主内者为和光帝亲信，宦使韩信；韩信行稽查文书，看管查处物件，乃稽查务统筹。主外者为韩信徒弟，亦是其养女，内卫长陈不周；陈不周行稽查任务，搜违禁品，捕违法要犯。
玉腰奴信倌所言，便指的是让稽查务的韩信韩大人开口，管内阁要回那三瓶上交的化骨粉。
其言下之意，自然是指这整个北豫都不可能找得到第四瓶在市面上流通的药粉了。
如此一来，顾杪先前的推论，便应当与事实无差了。
瘸子并非是被高吏在树上发现时射.出的那一枚袖箭杀死的，他确实是远在那先前就已然断了呼吸。而其死因，则是化骨粉。
化骨粉从何而来，除了内阁，别无他处。而能够企及内阁、与之关系交好的人在朝廷之中有不少；能够从内阁“借”走化骨粉的，也能数上三五；但占这二者又踏入了踏金会的......
除了高吏，别无他人。
瘸子身上的伤处有多种叠加，真正伤及性命的，乃直捅心肺的弯刃。而那弯刃长宽及厚度，皆与天禄院所持犄斧一般无二。
犄斧斧刃如弯钩，如麋鹿犄角，凹凸不平；其斧柄可折叠，极便携带，因而也是天禄院外出微服任务之时会配备之物。
因其纹路特殊，刺入人体之时，其伤口形状便与普通弯刃有所不同，因而顾杪才会对此有所怀疑。
如此一来，倒推而论，杀害瘸子的真凶，必定是高吏无误。
先不论高吏是因什么原因失手放出犄斧杀了瘸子，既然他之后试图用化骨粉掩盖伤口，便说明此举并非是他计划中之事。
但内阁存放着的化骨粉已有三年之久，当中有些草药已然变质失了活性，因而其效用当然不及刚成药之时。内阁能够批允天禄院携带此物，应当是有这么一层原因夹在其中。
化骨粉只腐蚀了一部分伤口，未能将瘸子整个尸身全都化成骨水，情急之下，高吏决定伪装尸体。
他将瘸子置于院墙外的巨木之上，再顺理成章地亮出天禄院的身份，用袖箭将其从树上射下，再不由分说地带回停尸房。
天禄院出马，没有人胆敢质疑，即便是觉其结论得出的太过于草率，也不会有人愿意去深究。
皇城的事情，沾上就是染了一身腥，没人会想闲的没事主动招惹他们。
而高吏做这一切，唯一的可能，就是想掩盖自己杀害瘸子时真正的时间地点。
如若将瘸子的死因随便嫁祸给他人，即使将那人杀人灭口，又或是死压着不查，也阻止不了皇务其他部门——特别是稽查务的陈不周。
陈不周可不会管什么人情理长，该追根究底的她便会一股脑地钻下去，上面的施压于她而言何用无有。
有人道那内卫长陈不周是因有其养父韩信撑腰才如此肆无忌惮。
韩信本是赵弋调去服侍长公主的亲信，后来长公主西嫁和亲，韩信本欲跟随，却赶逢内阁掌印徐庆将他调去了稽查务，司监察一职。
稽查务原本只是刑部之下的一个小监部，其所司之职与现今差不太多。只是刑部疏于打理，那时的稽查务中皆是些偷懒浑水的闲人。
徐公公察其要用，便向和光帝提议将稽查务分离出来，重新归派人手，加以重用，和光帝批了。
北豫的三省六部之中，官吏兵卒早已拉帮结派，其中不免有半数以上为其亲朋好友，托了关系假中状元，前来国务要部浑水摸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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