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刚才黑屏的几几秒,让我想起三年前拍摄《雾河》的时候。”裴砚舟突然笑了,用拇指敲了敲投影仪,“当时有资本想塞一个带资进组的演员,于是我们剧组的场记板在开机仪式上‘恰好’被泼了咖啡,场灯‘恰好’集体跳闸。”他点开第一张ppt,林浩然与技术员的聊天记录铺满了屏幕,“巧的是,今天这位技术员先生,三年前也在《雾河》剧组当灯光助理——您看,连‘今晚十点断首映场供电,加码翻倍’的话术都没换。”
后台监控室里,技术员的鼠标“啪嗒”一声掉在了键盘上。
他盯着屏幕里自己的微信头像,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凌晨三点他黑进系统的时候,明明把聊天记录都删了,怎么会……
主会场的记者席炸开了锅。
穿格子衬衫的小报记者第一个举起话筒问道:“裴导,这些记录能证明是林氏娱乐指使的吗?”
“当然。”裴砚舟滑动鼠标,第二张ppt弹出了银行流水截图,“林氏娱乐下属的‘星途文化’账户,在供电系统被黑前两小时,给这位技术员转了十八万——备注是‘设备调试费’。”他屈指敲了敲投影屏,“而林总本人,三小时前刚让秘书从公司账上划走两百万,备注是‘危机公关备用金’。”
顾疏桐注意到贵宾席的林浩然正用手帕擦脖子,西装后背洇出了深色的汗渍。
他旁边的女助理小声说了句什么,他猛地甩了下手帕,珍珠袖扣“叮”的一声掉在了地毯上,滚到了第三排顾晓月的脚边。
“顾老师,要捡吗?”顾晓月弯腰的时候,手机镜头正好扫过林浩然扭曲的脸。
她举着手机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压不住的雀跃——这姑娘从进场到现在,手机就没放下过,刚才裴砚舟爆证据的时候,她录视频的手都在发抖,现在倒稳得像架专业摄像机。
“不用。”顾疏桐冲妹妹眨了眨眼,“这袖扣该物归原主——等下警察来取证,正好当证物。”
主持人显然没料到节奏会这么快,捏着提词卡的手悬在半空:“那个……裴导,关于《红妆》本身,您还有什么想对观众说的吗?”
裴砚舟突然转头看向顾疏桐。
她今天穿的真丝裙是酒红色的,在追光灯下泛着血玉般的光,耳后那缕白发被发胶固定着,却还是有几丝翘了起来——像周曼殊在刑场上被风吹乱的鬓角。
“《红妆》里有句台词。”他把话筒往两人中间送了送,“周曼殊说‘胭脂是女人的脸,也是女人的剑’。”顾疏桐自然地接上,声音比他低半度,带着点沙砾般的质感:“我们拍的不是胭脂,是那些被污名、被打压,却依然要在泥里开花的女人。”
记者席突然响起了掌声。
穿格子衬衫的记者第一个站了起来,接着是举摄像机的大哥,最后连贵宾席的几个资方都跟着拍起了手。
顾疏桐看见第一排有位老太太抹着眼泪,手里还攥着原着小说——那是《红妆》的骨灰级书粉,之前在超话里骂她“毁角色”骂得最凶。
“顾老师!”老太太举着书喊道,“周曼殊就该是您这样的,带刺儿的玫瑰!”
发布会结束时,场馆外的电子屏已经开始滚动播放“《红妆》首映礼揭露黑幕”的快讯。
顾疏桐的高跟鞋踩过红毯时,裴砚舟特意走在她的外侧,替她挡开挤过来的粉丝。
有个扎双马尾的小姑娘举着灯牌喊道:“顾姐我们信你!”她眼眶一热,刚要开口,裴砚舟先一步弯腰:“这位同学,灯牌借我看看?”
“啊?”小姑娘懵懵懂懂地递了过去。
裴砚舟指着灯牌上“疏桐映月,红妆破夜”八个字笑道:“字写得不错,比我们剧务组的美术强。”他转头冲顾疏桐挑了挑眉,“顾老师,这算观众认证的角色适配度吗?”
顾疏桐被他逗得笑出了声,刚要怼回去,何敏的声音从对讲机里炸响:“疏桐!裴导!回休息室!急事!”
休息室的门被何敏撞得“砰”的一声。
她手里攥着手机,屏幕亮着,是某娱乐论坛的实时热帖:#林浩然紧急召开媒体说明会#。
“刚收到线报,林氏在十分钟前包了金茂酒店的宴会厅,说要‘还原真相’。”何敏把手机往桌上一摔,屏幕里林浩然的脸正对着镜头假模假式地擦眼角,“他说那些聊天记录是p的,还说你们买通网警陷害他——现在已经有三家营销号开始带‘顶流导演联合迫害’的节奏了。”
顾疏桐抄起手机划拉了两下,微博热搜已经从“《红妆》黑幕”变成了“林氏娱乐声明”。
她捏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突然想起首映前夜在酒店和裴砚舟扒聊天记录时,他揉着发顶说:“林浩然这种人,就像蟑螂,你拍死一只,墙缝里还有一窝。”
“别急。”裴砚舟从冰箱里拿了罐冰可乐,“我让技术组把原始数据备份到了区块链,现在正在同步给所有媒体邮箱——等他们收到带时间戳的加密文件,林浩然的‘p图论’就该破功了。”他拧开可乐递过去,被顾疏桐反手塞了回去,“喝这个压火?裴导,你大学时给我咖啡里塞糖块的毛病该改改了。”
“顾老师这是嫌我不够专业?”裴砚舟故意板起脸,却在她转身时偷偷勾住她的小指。
两人指尖刚碰在一起,顾疏桐的手机“叮”的一声响了。
短信是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一行字:“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赢了吗?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顾疏桐把手机转向裴砚舟。
他盯着屏幕看了三秒,突然笑出了声:“这语气,像极了我们拍《红妆》时,那个被删掉加戏的男二号——当时他也是这么发消息威胁‘要让你们后悔’,结果第二天就被曝出轨十八线。”他抽了张纸巾擦她的指尖,“不过这次……”
“这次我们有备而来。”顾疏桐握住他擦手的纸巾,指腹蹭过他掌心的茧——那是拿分镜笔磨出来的,“从接《红妆》那天起,我就没打算只赢这一场。”
休息室的空调突然“嗡”的一声响了起来。
裴砚舟抬头看了眼出风口,又低头整理她被碰乱的耳坠。
窗外的晚霞透过百叶窗露了进来,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切出了细碎的金斑。
手机屏幕还亮着,那条短信的光在暗下来的房间里忽明忽暗,像颗没掐灭的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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