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的指尖在裴砚舟手背上轻轻一扣,这个动作像根细弦,绷住了两人交叠的掌心。
夜风裹着梧桐叶沙沙声灌进听筒,电话那头的声音沉得像块浸了水的石头:"顾小姐,恭喜你拿到了文件夹。"
裴砚舟的拇指无意识摩挲她手骨节——这是他思考时的习惯,顾疏桐太清楚了。
她能感觉到他指腹的薄茧蹭过自己皮肤,像在给她递暗号:稳住。
"说吧。"她声线压得很轻,尾音却像定音锤,"我听着。"
对方低笑一声,带着股破罐子破摔的狠劲:"赵天成那老东西养了群饭桶,李嘉诚不过是冰山尖上的雪渣。
顾小姐要想彻底干净,明晚十二点,南城区老剧院见。"
顾疏桐瞳孔微缩。
裴砚舟的眉峰已经拧成川字,他凑过来,呼吸扫过她耳畔:"开免提。"
"你怎么知道我电话?"顾疏桐直接问,"谁派你来的?"
"派?"对方嗤笑,"我是赵天成最后一个老朋友。"电流声突然刺啦响了下,"明晚十二点,带脑子来。"
"等等——"
"嘟"的忙音截断了追问。
顾疏桐盯着黑屏的手机,后槽牙轻轻咬着唇。
裴砚舟抽走手机,快速调出通话记录——显示"境外虚拟号",和之前骚扰她的号码如出一辙。
何敏凑过来,发梢还沾着印刷厂外的露水:"这通电话......"
"钓鱼。"裴砚舟把手机塞回她手里,"要么是补刀的,要么是递刀的。"他转身看向远处还亮着警灯的警车,陈队正给李嘉诚按手印,"但能精准知道我们拿了文件夹,说明对方在局里有线。"
顾疏桐突然攥紧他手腕:"你猜他为什么选老剧院?"
裴砚舟低头看她,月光在她眼尾镀了层银:"老剧院是90年代的违章建筑,去年消防检查封了,监控早拆了。"他屈指敲了敲自己太阳穴,"适合玩灯下黑。"
何敏突然插话:"我让小陈调了赵天成近三年的通话记录——"她翻出手机备忘录,"有个尾号7777的号码,每月固定打三次,最近一次是三天前。"她划到定位截图,"基站就在南城区。"
顾疏桐和裴砚舟对视一眼。
后者从裤袋摸出薄荷糖,剥了颗塞进她嘴里:"明晚十点,我让人在剧院外围布三组便衣。"他指尖蹭过她被李嘉诚推撞的后腰,"你要是敢硬上——"
"裴导这是要当护崽老母鸡?"顾疏桐挑眉,糖块在舌尖化开清凉,"我昨晚撞桌角那下,您不也夸我演技进步?"
裴砚舟的呆毛被夜风吹得东倒西歪:"顾老师要是再学刚才那样扑人,我就把你绑在监视器前。"
老剧院外墙爬满青苔,铁栅栏门在夜风里吱呀作响。
顾疏桐看了眼手表:23:55。
裴砚舟把黑色鸭舌帽扣在她头上,帽檐压得很低:"何敏带两个助理在侧门候着,我在二楼包厢。"他指腹蹭了蹭她耳垂,"听到三声咳嗽就撤。"
"知道了。"顾疏桐扯了扯他的大衣下摆,"别学上次在片场爬通风管,灰都蹭我戏服上了。"
裴砚舟刚要反驳,远处传来何敏压低的咳嗽——两声短,一声长。
顾疏桐转身,高跟鞋碾过满地碎玻璃,"咔嗒"一声推开剧院正门。
霉味混着铁锈味窜进鼻腔。
舞台上方的聚光灯不知被谁打开了,一束惨白的光打在正中央,像块巨型墓碑。
顾疏桐沿着红丝绒座椅间的过道走,皮靴跟敲在木地板上,回音撞得人耳膜发疼。
"顾小姐来得挺准时。"
声音从舞台左侧传来。
顾疏桐顿住脚,余光瞥见幕布后晃动的影子。
她反手摸向腰间——裴砚舟塞给她的防狼警报器还在,冰凉的金属贴着皮肤。
"赵天成的老朋友?"她抬高声音,"不如先报个名号?"
幕布"刷"地被拉开。
穿藏青风衣的男人站在光束里,帽檐压得很低,下巴却扬着,像在刻意藏脸。
顾疏桐盯着他喉结上那颗朱砂痣——这不是赵天成常戴的翡翠领带夹吗?
"顾疏桐,你该叫我一声老师。"男人摘下帽子。
顾疏桐的呼吸陡然一滞。
聚光灯照亮陈浩然的脸,他鬓角的白发比三年前多了一倍,眼尾的皱纹里凝着冰碴子:"当年《霜刃》的开机酒,你还敬过我三杯。"
"陈导?"顾疏桐后退半步,后腰撞在座椅扶手上,"您怎么会......"
"怎么会和赵天成狼狈为奸?"陈浩然冷笑,"他给我投资拍《山河志》,你知道吗?"他从怀里摸出张照片甩过来,"这是三年前的对赌协议,票房不过十亿,我就得把导筒双手奉上。"
照片上的红章刺得顾疏桐眼睛疼。
她想起陈浩然去年在颁奖礼上喝醉,抓着她的手说"要拍部能进金棕榈的片子",原来那时他的账户已经被赵天成攥成了绞索。
"现在赵天成进去了,"陈浩然逼近两步,"但他的人还攥着《山河志》的拷贝。"他掏出U盘拍在舞台上,"里面是所有转账记录,包括当年你代言翻车的水军名单。"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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