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疏桐按下接听键的瞬间,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仓库外的警灯还在旋转,红蓝光影在她眼睫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却掩不住手机里传来的声音——像浸了冰碴的砂纸,擦过她的耳膜。
“顾疏桐,你以为周浩然被抓了就万事大吉了?”对方低笑一声,尾音像蛇信子般扫过话筒,“你错了,这只是开始。”
她喉结动了动,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裴砚舟的手还覆在她手背,温度透过定位器手环渗进来,像根定海神针。
何敏不知何时凑到她身侧,手机屏幕亮着,正在快速打字——顾疏桐不用看也知道,那是给技术组发的“追踪来电”指令。
“你到底是谁?”她声音稳得连自己都惊讶,尾音却泄了点气,像故意留的破绽,“你想干什么?”
对方又笑了,这次带着点欣赏:“聪明。但答案要你自己找。”背景音里传来金属碰撞声,像钥匙串在晃,“明天晚上十点,老城区废弃工厂见。不来?”停顿两秒,“顾家那幅《寒江独钓图》,你说值不值一条人命?”
顾疏桐的瞳孔骤缩。
那是她奶奶临终前塞给她的遗物,除了她和何敏,没人知道藏在公寓暗格里。
手机“咔”地挂断。
她抬头时,裴砚舟正盯着她发白的指节,喉结动了动:“追踪到了吗?”
何敏把手机转向她,屏幕上是跳动的乱码:“对方用了三层虚拟号,技术组说至少要两小时。”她伸手把顾疏桐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但能确定是本地信号。”
仓库外的警察开始押周浩然上车,嘈杂的脚步声里,裴砚舟突然弯腰捡起她脚边的U盘,金属外壳在警灯下泛着冷光:“去。”他说,“引蛇出洞总比被蛇咬着脖子强。”
顾疏桐摸了摸颈间的项链——那是暗格里取出的《寒江独钓图》微缩版,贴着皮肤发烫。
她点头时,裴砚舟已经掏出手机翻地图:“老城区废弃工厂,十年前的棉纺厂,我拍《雾中蝶》时去过,结构我熟。”他指尖戳着屏幕,“何姐外围警戒,我和疏桐进去。”
“你当我是空气?”何敏抄起他的外套拍在他背上,“我让小陈带五个安保守后门,张队的人在两公里外待命。”她转身从包里摸出个纽扣大小的东西,“这是新型窃听器,贴他身上。”
顾疏桐捏着窃听器,突然笑了:“裴导,你说咱们这像不像《红妆》里那出‘夜探敌营’?”
裴砚舟歪头看她,警灯在他眼底流转:“不像。”他说,“那时候我紧张得手都抖,现在...”他晃了晃手腕上和她同款的定位器,“现在我知道,我家大影后会给我兜底。”
老城区的夜比市区凉得多。
顾疏桐裹紧风衣时,手表显示21:58。
废弃棉纺厂的铁门半挂着,锈迹斑斑的“前进纺织”四个字在月光下像道伤疤。
裴砚舟把她的袖扣手电调暗,光束只够照亮脚边:“记得?三年前拍暴雨戏,你也是这么举着灯说‘裴导,这雨里的影子该再虚两档’。”
她没接话,耳麦里传来何敏的声音:“目标未出现,摄像头已覆盖厂区。”顾疏桐摸了摸藏在袖口的防狼喷雾,脚步顿在厂房门口——门里传来若有若无的脚步声,像猫爪挠过铁皮。
裴砚舟突然拽她躲进堆着破棉包的角落。
霉味混着铁锈味钻进鼻腔,她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比《红妆》里被刺客追杀那场戏还响。
脚步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黄光在墙上投出细长的影子——是个穿黑色连帽衫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下巴泛着青茬。
“顾疏桐。”男人停在五步外,声音和电话里一样,“让你那个导演朋友出来。”
裴砚舟从她身后走出来,双手插兜:“找我?我这导演除了导戏,还会导——”
“闭嘴。”男人摘下帽子,露出张陌生的脸,左眉骨有道旧疤,“赵天成进去了,但他的‘红妆计划’还在。”他从口袋里摸出张照片甩在地上,是《寒江独钓图》的局部,“你奶奶的画,我要它在三天内出现在瑞士某银行。”
顾疏桐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想起昨晚何敏查账时说的“赵天成境外账户”,想起周浩然抽屉里的U盘,所有碎片突然拼在一起——原来他们要的从来不是钱,是顾家的藏品,是洗钱的“合法”途径。
“凭什么?”她弯腰捡起照片,指尖擦过画中渔翁的斗笠,“你知道这幅画对我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你会为它妥协。”男人逼近一步,裴砚舟立刻挡在她身前。
他扫了眼裴砚舟的定位器,嗤笑,“别指望警察,他们五分钟后才到。”
耳麦里传来何敏的急促呼吸:“疏桐,张队说路上有货车侧翻,他们被堵了!”
顾疏桐的太阳穴突突跳。
她想起《红妆》里女主被围困时,也是这样——表面冷静,指尖却在身后比“三”的手势,让暗卫准备突围。
她垂在身侧的手快速敲了敲裴砚舟的后腰:三下,两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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