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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鬼之身(1 / 2)

人鬼之身

谈鹿擡眼,看着依然能瞧出雷雨撞击下的黯淡天色,情绪一点点淡了。

淮省的雨从七月份初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前几日更是来了场旷日持久的大雨,前日刚放晴,今遭又有要下的趋势。

谈鹿擡眼,稍瞬就收回目光,重新落在项婉夫妇的脸上。

这二人运势有如折翼,面中鬼气阴气煞气病气,四气并存,黑雾撩面,尤其是日月角与眼下泪堂之处,黑气近乎凝结出了实体。

谈鹿微微怔住,心中生疑。

这可不是正常的撞鬼,这分明是撞了阴煞。

撞煞在生活中不算少见,最寻常的便是红白双煞,即是参加婚丧嫁娶时沾染到的强烈能量场,自己无法代谢,成了煞。其中撞喜事遇见的又叫红煞,撞丧事遇见的则为白煞,产房满月酒遇见的则是胎煞。

项婉一家撞的则是另一种,是冲撞邪祟灵体后的阴煞。

先后经历了楚林晚和简卿卿的判定,录制现场除了项婉夫妇的哽咽声,尽是死一般的寂静。

项婉见到谈鹿来,想开口说话,眼泪却是瞬间掉了下来,忍了又忍,依然无法从先前的能量里抽离,只能道:“……大师。”

谈鹿稍停顿了下,“他们应该说了你家孩子和母亲出的事情,对吗?”

项婉点了点头,声音轻不可闻,大脑全部处在浑浑噩噩的状态:“对,他们说我的孩子最多不过三日,便要没了。”

谈鹿想了想:“倒也不见得。”

项婉和丈夫闻言,瞬间怔愣擡头,哭的红肿的眼僵僵地注视着谈鹿。

谈鹿:“我们老规矩,先从头开始说吧。”

谈鹿问了二人名姓,视线依次再二人身上看了一会儿,“你们都不是本地人,大学时期开始交往,并且恋爱了很多年才结婚,你在二十五、二十七岁时,都有动孕的迹象,但只有二十七岁怀孕的那个保住了。”

“你们身上都有很强烈的流动与传递的信息出现,你们是做什么的,自己开网店做兼职模特吗?”

项婉微微惊讶,情绪随着谈鹿的说话,逐渐从适才的崩溃中走出。

她完全没想到,谈鹿能算出这些事来。

项婉从诧异中回神,略微震惊道:“我和丈夫学的本来是英语专业,不过毕业后我们都比较看好电商平台的发展,就先从服装店做起,自己打版做设计,还会兼职模特。”

她又想到谈鹿说的孩子,语气有些郁郁:“第一个孩子怀孕时我们不知道,那时我们事业刚起步,每天吃住大半时间都在仓库里,孩子后面发现了,也没有保住。”

不过这件事倒是不知道与他们所问的有什么联系。

谈鹿想了想,“这个孩子注定要做你们家的孩子,你现在的女儿就是她的二次投胎。”

项婉直接被消息定在原地,眼瞳不敢置信般地扩张:“什么?”

谈鹿:“你现在的女儿和没保住的孩子灵魂是同一人,只是用的肉团身不一样,这个孩子很灵慧,是个闲不住的,爱跑爱跳,待人处世上的情商非常高。”

项婉顿时回想起女儿小时候,她孩子生的非常白,长得就像年画上的娃娃一样,抱出去谁都喜欢。

孩子也很争气,一点不惧外,很外向,爱跑爱跳的,到哪都能和人打成一片。

唯一的不好,就是孩子小时候总是哭,严重的时候还会从早哭到晚,不依不饶,怎么哄都没用,直到过了周岁才慢慢转好。

“她不是爱哭。”谈鹿斟酌了下说辞:“她是小时候能看见不同纬度的众生。”

现代多说,小孩子刚出生时还没被世界上的浊气侵染,所以常能看见大人看不到的东西。不过放在其它角度来看,也可以理解为一切众生本有神通,但随着年纪长大,心中生尘,所以瞧不到了。

“这孩子是你们去庙里求来的,你们拜的娘娘心善,见你又漂亮,所以挑了庙里头最灵慧的给你们。”

项婉想起什么来。

她第一次怀孕前确实去了本地著名的寺庙拜过,都说里面求子极灵,她也跟着诚心拜了拜,不过后来连着半年多没动静,她就又将重心放在了事业上,没想到生生错过。

这个孩子是她心头一个解不开的结,平日里根本不敢想,直到两年后事业稳固,再有了现在的孩子,才逐渐从里面走出来。

谈鹿:“庙里求来的孩子不一定胖,但都会很白净,且灵性很高,你家孩子小时候能看见非人众生就是显现。”

“她随着年岁长大,能力渐渐缩减,但并不是全部关闭,周围能量场太强的时候,依然能时不时的见到。”

谈鹿看着项婉问道:“她状态不对的当日,都去了什么地方?那天有东西和她说话了。”

项婉听完最后一句,脸色登时变了,无数后怕涌现出来。

她将孩子和外婆烧纸的事说了出来,心中无数后悔。

他们家原本并没有每逢年节给祖先焚烧金银纸锭的说法,今年也是路过纸扎店,见不少人买,说是超阴阳泰,对祖先和子孙都好,这才临时起意买回去,准备折好后第二日晚上烧了的。

那天她和丈夫都有事,晚上回家极晚,所以只在临出门前将黄裱纸上的信息填写好,纸钱是项婉的妈妈烧化了的。

正好是周末,孩子也在家,项婉的妈妈担心孩子一个人在家不安全,就一起带去了。

项婉:“我们晚上快十一点才到家,最初孩子没有异样,直到零点刚过,忽然在儿童房里大哭,喊着说好疼。我们忙赶过去,却见孩子在以异常吊诡的姿势打拳。”

原本就觉得有几分瘆人的景象,知道与阴灵挂钩,更让她脊柱止不住地发麻。

“她就像皮影戏里的人物剪影,被扯着做自己不想做的动作。”

谈鹿从项婉的身上去看孩子和母亲的信息能量,虽然不是本人来,整个信息能量黯淡了不少,雾蒙蒙地笼罩,但还是可以辨别出来大体信息。

谈鹿看完,有些意外:“你妈妈的事是赶巧碰上了,她今年本来就有一劫,即使没烧纸撞煞,也会有现在这遭,她关键点在明天,你们愿意的话,可以给她做些佛道两家的法事,为她积阴德。”

“你们家最危险的,还真是你们的孩子,有东西在勾她的魂,她现在三魂缺一,人已经是不清醒的状态了。”

项婉看来,目光满是哀求。

谈鹿找项婉要了孩子的生辰八字和名姓,项婉给后,还给了清早起来拍下的孩子照片。

谈鹿指尖搭在照片上,感受微微的痛麻。

扭曲缠绕的怪物直接呈现在脑中,顺着无数能量组成的颠倒影像再向前探去,大片口器中密布浓黑锯齿的飞虫尖啸着反扑,再被震成烟雾散开。

影像颠颠倒倒,最终定格在黑雾组成的茂密山林,谈鹿看见了项婉的孩子和一捧不断用木棍翻动的黄红色火苗。

孩子在原地蹦蹦跳跳的,后面不知道瞧见了什么,微微扬头,在和谁说话。

不多时,孩子跑到火苗前,从里面抓出一张燃着的黄白纸钱递了过去。

纸张在空中消失,瞬间,她的手臂染上蠕动的黑气,短短一个呼吸间,项婉的孩子已经被黑雾完全裹挟,见不到丝毫人类的影子,四肢百骸都在向外涌动强烈黑气。

能量场自此定格,停留三秒后开始缓缓消散。

谈鹿在能量消散的刹那,察觉到什么,向远处看去。

原本空荡荡的山林深处,几个闪烁间,变幻出一行人影。

一名四十六七的男子,嘴里念叨着什么,背着某庞然大物向前吃力地走。

谈鹿视线从男子脸上向上移,漫天的风开始卷起,吹动着她的发丝,搅动的能量场都在摇摇欲坠,终于,中年男人背后的怪物露出真容,正常人的样貌,甚至很是俊雅,只是一双眼睛血红玩味,闪烁着不怀好意的恶毒。

而他和中年男人的身边,无数阴灵鬼怪漫天尖叫,痛苦哀嚎,鬼灯明灭,连成细密的荧绿灯火。

强烈的怨憎情绪袭来,刺激的谈鹿指尖满是痛麻。

谈鹿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忍住,轻轻甩了两下。

动作时,问项婉道:“你们认不认识一个男人,年纪四十六七,人不高,一米七上下,挺胖的,尤其是腹部。”

她形容了下看见的最明显特征:“他额头中央有颗米粒大的黑痣,同时左脸上有道很旧的白色疤痕。”

项婉茫然。

她记忆里确实没有这个人,同时也不知道谈鹿怎么忽然问起这个来,难道这是跟在她女儿身边的邪祟?

谈鹿刚想开口,就见旁边的司马盛脸色猛变,摄像机后面的导演组脸色也有些白了。

司马盛在导演组的授意下,深吸口气,来到谈鹿身边,“抱歉,打断下录制,刚才9号选手说的人,就是本期节目的第二位有缘人。”

刚开始听的时候,只是觉得像,等谈鹿说到男人脸上的痣和疤痕时,导演组全身上下的冷汗直接冒了出来。

这哪是像……

这分明就是一个人。

两件他们随意抽选出来的灵异事件,播到一半,竟然发现问题同出本源,谈鹿说完的瞬间,他们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心脏停拍。

观众们:【?????】

【卧槽卧槽,我鸡皮疙瘩起来了,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在打颤】

【谈鹿为什么说这个?难道本期两件事的真实原因是一样的?我看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我现在后背都是麻的】

【我刚才走神,盯着导演组看,他们真的,听完谈鹿说话,同一瞬间,一群人脸色都白了】

谈鹿听到能量里浮现的男人身影是第二位有缘人时,脸上也有些微微的诧异,似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的巧。

项婉夫妇大脑已经不会转了,站在谈鹿和导演组中间,不知要做何反应,愣了许久。

怎么和第二位有缘人还有了关系?

谈鹿看他们状态,想到适才看见的景象,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事情赶巧到这种程度,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欠祖辈纸钱元宝太多,孝道有亏,不然怎么烧纸就遇见这事。

“你孩子的事,最本质的根源就在我说的男人身上。你孩子撞的煞和被勾走的魂,都是他从某个地方带回的邪灵引起的。”

项婉:“……邪灵?!”

谈鹿也有些纳闷最后一幕看见的景象,所有的珠子都散落在地,必须找到线头,才能将所有的串联起来。

谈鹿再向下说:“你们家最倒霉的一点,就是晚上烧纸时候带上了孩子,还偏偏是个有灵性,眼能通阴阳的孩子。”

她伸出两根手指,交叉叠在一起,“你们与这个邪灵的关系原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但是那天晚上,你们形成了交叉点。”

“男人请邪灵回来的路上,被你的孩子撞见了。”

项婉瞳孔缩起!

古语云:“邻有丧,春不相,里有殡,不巷歌”,遇到丧事和送灵队伍,更加不能笑语声歌。*

这是古时候就传下来的规矩。

给亡人焚烧纸钱元宝的时候基本从不让孩子在场,一来是孩子小时体弱,同时天眼未关,怕被阴灵给冲撞了。二来则是孩子天性未定,喜欢玩闹,容易做对阴灵不敬的动作。

项婉家的孩子在路边玩闹,正好冲了邪灵与诸多鬼众的路,又值七月半,一年中阴气最盛的时刻,尚未完全关闭的天眼直接被刺激的打开。

邪灵找她要的那张黄白纸钱,就是二者串联起的因果线。

孩子晚上无缘无故的打拳,根本不是自己的主观意识,她在邪灵的眼里,就是个随便摆弄的玩具。

对方非常享受项婉一家的惊惧之态,猩红的血眼闪烁着跃跃欲试的兴奋。

人的三魂七魄本稳固在身体中,各司其职,连在一起便成了固若金汤的防御外壳,虽然不能直接勾魂,但若是在项婉孩子身边几日,致使阴性能量胜过阳性能量,阳气持续走低,灵魂和肉/体的稳固度自然动摇。

项婉表情缓了又紧,想到自家孩子遭的罪,心脏揪揪般的疼,再听谈鹿提起第二组有缘人,情绪再也绷不住了,“他这人到底是做了什么,怎么好生生的日子不过,偏要做这些损人不利己的勾当。”

谈鹿听到这,也是纳闷起来,想不出这人做此事到底是出于何种目的。

项婉说前面楚林晚和简卿卿都说了瞧不见黑雾,也就是谈鹿口中邪灵的来源,问谈鹿知不知道该去哪地找孩子的魂。

谈鹿摇了摇头,“等见过第二组有缘人再说吧。”

项婉家的孩子或许不该用勾魂来形容,最确切的形容词不是勾魂,而是拘魂。

现在对方勾的不是天魂,而是三魂七魄里的生魂,生魂主管肉/身,项婉的孩子被对方拘了生魂,便失了与世间最深的牵连,留下的躯壳已是没了五感的行尸走肉了。

谈鹿说完,想了想别的,又说:“先瞧瞧那位求助人的状态再说,再不行也还有别的法子来寻位置。”

项婉忍着眼泪点头。

接下来,剩余的选手们按照导演组的抽签顺序先后上场。

其中楚澄瞧见了项婉孩子身边站着一个年轻高瘦的古代男人,秦青和马大师从面相上推断,项婉孩子的主魂可能是以家为中心的西南方。

新来的剩下两位选手一位是蛊师,一位则是山、医、命、相、卜中向来很少出世的医门流派。

蛊师名叫狄横。

医门流派的则叫顾慈,是位很年轻漂亮的温婉姐姐。

狄横瞧出有强烈可怖的阴性能量。

顾慈也说项婉的孩子身边有强大的鬼怪存在,她抱歉道:“我看不见这位鬼怪的来历,但我发现您的孩子失了三魂中的生魂,我可以给她下针,不过只能保她不过五日。”

虽然没得到解决办法,但从这些选手口中得知,孩子的剩余时间从三日延展到五日,也算是让项婉心中勉强安稳了些。

至于拥有天眼的五号选手路光,刚入场见到项婉一家,整个人面色便变的惨白,豆大的汗珠连成片的向下滴。

前后不过几秒,人便倒地晕了过去,从他们这瞧,呼吸都要没了。

节目组瞬间三魂七魄都要吓出体,好在路光倒地不过两秒,跟组的急救医生刚提药箱疾跑过去,人就转醒了,摇摇头说自己没事,但本期可能帮不上什么忙了。

只遥遥一眼,他就知道今天的事,绝对不是自己能插手解决的。

《灵异事件薄》第五期上半场结束,到处都在讨论到底是怎么回事,有怀疑路光本身就是演员,此举是为了博关注上热搜冲热度的,但很快被围堵攻击。

【致你自己: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演员有演技正常,但一个活人在直播镜头下做出违背碳基生物生存规律的事,根本不可能的好吧……他倒地的时候身体是僵直的弯下去的,有意识的人根本做不到】

【所以到底为什么晕啊!!路光不是拥有天眼的吗,我记得都说天眼能穿透一切时空维度的,难道也查不到阴物的来历么?】

“所以路光到底为什么?”

休息室里,司马盛同样好奇地问谈鹿道。

谈鹿想了想:“天眼本身是有一定局限的,它是神通,但却是眼通里比较普通的,而且路光本身达不到天眼的圆融状态,他的更贴近于阴阳眼。”

这种眼睛看倒是看到非人众生,可一旦对方的能量超过自己能控制的极限,便会遭到严重的冲击。

冲击可以类比于反噬,路光刚刚的状态就是此类情况。

但能让路光一眼之下便吃了这种大亏,这位邪灵的来历应当有些说道啊,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甚至说不定生前还与他们一般,都是会术法的玄师啊……

谈鹿心中忍不住嘟哝。

《灵异事件薄》第四季开播以来,本期还是第一次全员表情凝重,项婉夫妇因为孩子的事,也要去跟下半场。二人坐在车里,哽咽地哭。

这已经是他们能接触的高层次玄师了,孩子刚出事的时候,他们也找过几位线下网上的大师,都只说孩子被吓到了,让他们去寺庙等地念叨念叨,再不就是请符咒喝符水。

上半场结束是十一点四十,选手们知道事情耽误不得,尤其是见到项婉强忍眼泪的红肿眼眶,都主动对节目组说,直接去见第二位求助人就行,他们暂时先不休息了。

项婉夫妇听到这个消息,表情怔忪了瞬,已不知说什么是好了,直说谢谢,默默将这份恩记在心里。

第二位求助人在五公里外的私人医院里疗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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