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销会的喧嚣尚未散尽，林羽已在临时账房铺开桑皮纸，用炭笔在上面画下三个小人——那是闹事汉子的特征：左脸刀疤、袖口锦缎丝、腰间牛皮钱袋。张虎蹲在一旁，磨着新制的竹制口哨，哨音短促而尖锐，这是他们约定的跟踪暗号。
\"记住，别跟太紧。\"林羽将三枚浸过荧光粉的山楂核塞进制服袖口，\"今晚他们若去刘富的商行，袖口的粉会在油灯下发光——这是从萤火虫腹内取的磷粉，县学的先生说，遇油则亮。\"
亥时三刻，三道荧光从镇东头的酒肆晃向\"富盛号\"。张虎带着两个青壮汉子，猫腰跟在巷角，看着刀疤男叩响朱漆大门，门扉开合间，漏出的灯光里果然映着刘富肥大的身影。他摸了摸腰间的竹筒，里面装着沾了磷粉的碎银——这是白天故意\"掉落\"在闹事现场的，此刻正躺在刘富的账房桌上。
次日卯时，陈县令的衙役突然闯入富盛号，称接到举报有人私藏官银。当差役从刘富的檀木匣里翻出沾着荧光粉的碎银，与林羽提供的证物完全吻合时，胖掌柜的膝盖重重砸在青砖上。
\"刘富，你可知罪？\"陈县令晃了晃《大康商律》，\"市集斗殴、恶意中伤，再加私扣官银——\"他故意顿住，目光扫过商行里堆积的劣质蜜饯，\"念你初犯，且当众道歉，赔偿牛角村农社损失纹银五十两。\"
巳时正，市集中央的老槐树下，刘富捧着写有\"诚信为本\"的木匾，声音比哭还难听：\"刘某猪油蒙心，诬陷良善，望各位街坊海涵......\"他身后，衙役们抬着五十两官银，银箱上的封条盖着青阳县印。
林羽趁机展开新制的横幅，上面用金线绣着昨日首现的麦穗纹：\"农社今日起，凡购买十文钱产品，可盖一枚麦穗印，集齐十印兑换山楂蜜饯一坛——\"他指向刘富，\"正如商律所言，诚信者，商道之本也。\"
百姓们轰然叫好，昨日因骚乱散去的客商纷纷返回，甚至有外乡货郎当场下了订单。周婶看着摊位前的长队，悄悄将林羽拉到一旁：\"咱的蜜饯供不应求，要不要掺些碎桃肉充数？\"
\"万万不可。\"林羽摇头，从袖中取出刻着麦穗纹的铜印，\"若坏了口碑，五十两银子也换不回来。\"他提高声音，让周围的村民都听见，\"农社的东西，宁可少卖，也要让百姓吃得放心——就像咱的滴灌竹筒，每道接缝都要涂三遍桐油，少一遍都不成。\"
午后，张虎将收集到的证据一一陈列在账房：染着锦缎丝的袖口布片、写着\"买凶银三十两\"的字据、刘富与泼皮的按手印契约。少年的布鞋磨破了后跟，却笑得见牙不见眼：\"哥你看，那刀疤男的字据上，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富字，跟刘掌柜的印章一模一样！\"
林羽拍了拍张虎的肩膀，注意到他袖口的磷粉尚未洗净，在阳光下泛着微光：\"明日起，你就是农社的'查货郎'，专管货物进出与商客往来。\"他取出从县衙得来的腰牌，上面刻着\"农社监事\"四字，\"但记住，查人先查己，咱们自己的账，更要清白如水。\"
是夜，林羽在油灯下修订《农社商规》，特意新增\"诚信十条\"，每条都配有生动的插画：比如第三条\"不欺老弱\"，画着周婶给孩童多添一块蜜饯；第五条\"不瞒瑕疵\"，画着张虎将虫蛀的山楂扔进堆肥堆。小穗趴在桌角，用炭笔在商规末尾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麦穗，说这是\"土地神爷爷的印章\"。
远处，富盛号的灯笼比往日暗了三分，刘富的咳嗽声透过窗纸传来。而在牛角村的晒谷场，新制的麦穗印在月光下闪闪发亮，如同撒落在人间的星子。林羽知道，这场危机教会村民的，不仅是如何应对暗算，更是如何让诚信成为比任何营销都更有力的招牌——就像他们改良的土地，只要根基扎实，再大的风雨也能长出金黄的谷穗。
当更夫敲响子时的梆子，张虎抱着新领的账册走过祠堂，看见林羽腕上的苎麻绳又多了个绳结——那是用刘富赔的银线系成的，绳头坠着片dried的山楂叶，在夜风中轻轻摇晃，仿佛在向整个大康朝宣告：牛角村的商路，从此将在诚信的基石上，铺向更远的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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