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子宫在沸腾。
巨大的半透明穹顶,在王瞎子温热血祭的浇灌下,如同被点燃的活物。内壁疯狂扭曲、搏动,无数由纯粹痛苦和绝望能量构成的暗红血管纹路虬结蔓延,在穹顶最高点凝聚成一个巨大、繁复、散发着无尽不祥气息的倒五芒星阵。红光如同地狱熔炉的炉火,透过半透明的“羊水”,将整个被包裹的世界染成一片猩红。粘稠的信息羊水剧烈翻滚、咆哮,带着足以溶解灵魂的温度和同化一切的意志。
陈北河蜷缩在沸腾的“羊水”中,身体像狂风中的落叶般翻滚。感官被彻底剥夺又强行灌入混乱信息的极致痛苦,已让他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但此刻,一种更强大的力量支配了他——源自腹中胚胎核心的、贪婪到极致的满足感和一种冰冷、不容置疑的指令!
那搏动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沉重、炽热、带着撕裂一切的渴望!每一次搏动,都牵引着他的每一根神经,驱动着他早已不属于自己的躯体。
他停止了翻滚。
以一种被无形丝线牵引的、机械而精准的姿态,他在猩红翻滚的羊水中……站了起来。
空洞的眼睛里,那片猩红的混乱被一种绝对的、非人的专注取代。他无视了沸腾羊水的灼痛(感官已被同化大半),无视了穹顶之上那搏动的不祥星阵。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探针,穿透扭曲晃动的液体,死死锁定在……打谷场冰冷泥地上——那只属于春花的、覆盖着幽蓝薄冰的、纤细的断手。
指令清晰无比:拿起它。完成最后的仪式。
陈北河迈开脚步。动作僵硬,却带着一种诡异的流畅,如同在水中行走的幽灵。沸腾的羊水在他身边翻滚、咆哮,却无法阻挡他分毫。他一步步,走向那只孤零零的断手。
弯腰。沾满自身血污和粘稠“羊水”的手,精准地、稳稳地……抓住了那只冰冷的断腕。
触手的瞬间,一股强大无比的、混合着春花生前最后痛苦、被“默”字禁锢的绝望、以及万人冢深埋记忆的冰冷能量,如同高压电流般,顺着断腕狠狠灌入陈北河的身体!
“呃啊啊啊——!!!”
一声无声的、却仿佛要撕裂整个语言子宫的意识尖啸在陈北河脑海中炸开!腹中的胚胎核心如同被注入了最狂暴的燃料,搏动骤然加剧到极限!咚!咚!咚!每一次撞击都让陈北河的腹腔剧烈凸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破体而出!
这股来自断手的巨大能量冲击,非但没有摧毁他,反而成了胚胎完成最后蜕变的催化剂!陈北河那被胚胎意志彻底占据的眼中,猩红的光芒暴涨!他猛地直起身,左手死死攥着春花的断手,右手……则伸向了自己腰间!
那里,插着一把匕首。
不是之前那把崩缺的普通匕首。
是……万人冢的陶片匕首!
刀柄粗糙,带着泥土的腥气和岁月的冰冷。刃口并非金属,而是由某种深埋于万人冢深处、沾染了无数亡魂怨念和血污的黑色陶片磨制而成!边缘参差不齐,却闪烁着一种幽邃的、仿佛能吸噬灵魂的寒光!这是陈北河在亡命途中,从某个凝固的村民身上找到的,是这片土地最深重罪孽的凝结物!
他拔出陶片匕首。冰冷的触感顺着刀柄蔓延,与他左手攥着的春花断手传来的冰冷能量瞬间……共鸣!
腹中胚胎的搏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狂暴频率!一股冰冷、蛮横、带着绝对指令的意念流,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烙印在陈北河残存的意识碎片上!
“举……起……它……”
“切……开……”
“声……带……”
声带开颅术!
目标——他自己!
陈北河的身体如同最忠实的傀儡,被这最后的指令彻底支配。他左手高高举起那只冰冷的断手,断腕伤口处幽蓝的薄冰在猩红的穹顶红光映照下,反射出妖异的光芒。右手则紧握着那把万人冢陶片磨制的、散发着不祥寒光的匕首,刀尖缓缓抬起,精准无比地……抵在了自己脖颈正前方——喉结下方,环状软骨与甲状软骨之间的……环甲膜位置!
这里是声带的前沿!是发声的物理门户!
刀尖接触皮肤的瞬间,冰冷的陶片仿佛活了过来,贪婪地吮吸着皮肤的温度和下方搏动血管的生命力,散发出更浓郁的幽邃寒光。腹中胚胎的搏动声,如同催命的战鼓,敲击着陈北河最后的神经。
“呃……”一声意义不明的喉音挤出。
没有犹豫!没有恐惧(已被剥夺)!
陈北河右手爆发出非人的力量,将陶片匕首狠狠……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噗嗤——!!!
粘稠、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黑色的陶片刃口流淌,又被那幽邃的寒光迅速吸收!剧痛如同闪电般贯穿全身,却被胚胎冰冷的意志强行压制、转化成了执行指令的燃料!
他咬着牙(动作僵硬而精准),手腕用力,陶片匕首沿着环甲膜横向切割!
嗤啦——!
令人牙酸的皮肉、软骨、韧带被强行割裂的声音响起!粘稠的血液混合着淡黄色的组织液喷涌而出!一个横行的、深可见喉部结构的切口,出现在他脖颈前方!
但这仅仅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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