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突然抬眼,心道抛开易中海劳改过的身份,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外来务工人员,厂里的临时工都是外来人员,都是周边公社农村户籍的人员,性质是一样的,只要有生产需要,派出所不会遣送,再有易中海还是个八级工,更没人会说闲话。
\"不过留个外来务工的八级钳工...倒也不是难事。只要你老老实实给厂里干活,谁敢带你走,影响生产的帽子扣下去,没人敢说话!\"
易中海夫妇如蒙大赦,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苏青抬手拦住:\"行了,行了!\"他看向易中海夫妇,语气缓和了些,\"你们也不容易,我明白。你是八级钳工,正好厂里也缺技术骨干,就给你一个外聘名额,就在厂里弄个培训班,你来教徒弟,只要你能好好教,为国家为厂里新添更多的高级钳工,应该没问题。\"
易中海和吴香莲惊喜地对视一眼,吴香莲忙道:\"苏厂长,您放心,老易一定好好干活,绝不给您添麻烦!...我们真不知道怎么谢您。\"
苏青笑了笑,客套说:\"都是一个院里住着,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早点休息吧,明天我就去厂里安排。老易你就跟着我一起进厂。\"
本想着不管易家事,没想到李怀德够下作,他再不想管也说不过去,毕竟这事儿是他苏青连累老易被李怀德盯上。既然易中海上道,这事帮了就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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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薄雾还未散尽,易中海就已在自家门口来回踱步。褪色的蓝布工装被吴香莲浆洗得板正。见苏青推着二八自行车准备出门,他急忙迎上前,搓着手连声道:\"苏厂长,我、我都准备好了。\"
苏青将搪瓷缸往车把上一挂,张秀兰一手环着熟睡的儿子,一手扶稳车座:\"你先走去厂里门口等着,我们骑车快,保管比你先到。\"易中海也不含糊,听话照做,就出了院门快步向着轧钢厂小跑。
\"苏厂长这是要带老易进厂?\"阎埠贵晃着搪瓷缸,眯眼打量易中海背影,\"半月前儿个求你带他进厂,您当时可是半点情面没给。\"
苏青扶正军绿色挎包,这老阎的耳朵到是厉害,半个月前夜里老易求上门,被他拒绝被对门阎埠贵听个正着,离得太近,房子都没有隔音,说点话不用特别注意,就能听个七七八八的。
他嘴角勾起抹意味不明的笑:\"都是一个院里住着,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饿死。您是院里的联络员,要不您帮着解决下易家吃饭问题?\"他回头看了眼后座坐好的妻儿,准备出发上班。
阎埠贵干笑着退开,他知道老易找了半个月工作处处碰壁,他一个教员哪来的本事帮人找工作:\"瞧您说的,我这不是好奇嘛。\"
厂区大铁门在晨雾中缓缓升起,苏青骑着自行车扫了眼在厂门口等待的易中海,没有停留,载着妻儿直接拐进厂里直奔托儿所。
托儿所门口,张秀兰轻轻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小手:\"乖乖听王阿姨的话。\"将孩子交给保育员时,她指了指长门口方向,轻声道:\"你真要帮他?\"
\"李怀德的事儿没那么简单。\"苏青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鬓发,\"易中海有手艺,留在厂里,总比被人当枪使对付我强。院里头也能多个帮着说话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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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事科办公室的吊扇在头顶吱呀旋转,刘科长的钢笔悬在易中海的登记表上方,墨水滴在\"劳改释放人员\"的红戳上。\"苏厂长,这政治审查...\"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易中海袖口的旧伤疤。
\"审查?你要审查什么?\"苏青突然将搪瓷缸砸在桌上,\"部里刚发的《技术骨干选拔通知》看到没有?\"他从帆布包掏出油印文件,红笔圈着\"破除唯成分论\"的段落,\"易中海是八级钳工,大炼钢时拿过首钢技术革新奖,这算不算生产力?\"
易中海缩在墙角,手指绞着洗得发白的工装纽扣。
\"厂里要办高级钳工培训班,\"苏青用钢笔尖敲着\"技术职称\"栏,每一下都敲在刘科长心上,他半真半假的说:\"部里要求三天内定导师。要不你来帮厂里去外面找个八级钳工回来?\"
刘科长的笔尖在纸上划出墨团,你让他去哪儿找:\"可临时工聘用得走流程...\"
\"流程是给生产让道的!再说你要走什么流程?人家首钢都能从劳改队挖人才,咱们轧钢厂用个劳改释放人员,就不准?都是重点单位,咱们轧钢厂是不是比不上人家首钢?\"
苏青突然翻开红宝书,指着\"打破常规\"那页,\"毛主席说过,技术就是生产力!你要是卡手续耽误了培训,这责任你担?\"他抓起印泥盒推过去,\"工资按四级工算,档案放我办公室,政治审查我签字!\"
红章盖在\"同意聘用\"处时,易中海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刘科长被苏青教训的满头是汗,他把登记表递来,手还在发抖:\"那...那合同...\"
\"特殊人才特殊办。合同你拟定盖章。交给我!\"苏青打断他,将登记表塞进易中海手里,\"跟我去领劳保。\"
阳光照在厂区大道上,易中海捏着盖了红章的纸,感觉像攥着救命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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