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灵狩猎2
善子先是查了一下那几个安卓设备的费用，然后把款项直接打到了东堂葵的账号里，让他转交给了与幸吉。
然后她开始了搜查。
白天的案头工作还算是轻松，毕竟从零开始总是一堆新信息，好像每天都有新的收获，全是新鲜感。
虽然在咒高介绍的租住公寓里完成工作也不是不行，但一方面是为了折磨夏油杰（可能这个比重更高），一方面是方便获取情报、得到第一手消息，善子还是凭借咒高的证件和人脉关系，在顺带帮警察署破案、问询死者的同时，借到了档案室隔壁杂物间的使用权。
在调查间隙中唯一可喜的事情在于夏油杰被完全不知道他危险性的警官们当成了好用的工具人，而这样的使唤不仅仅有最基础的给灵媒传话让咒灵送信打印之类的琐事，还有帮忙盯梢值班、火警救人借调、抢劫警方追车、杀人犯抓获、人质救援、抱猫咪下树，还有最常见的家庭纠纷协调。
“毕竟夏油先生长得好看啊。”还是交通科的女警官如此评论，强盗、暴力犯罪课还有刑事课的大家长得都太凶神恶煞了，让他们去市民服务的话会被投诉的[1]。”
而被中伤的暴力犯罪系则是觉得不用加班比什么都好：“比起千奇百怪的犯罪者还有人类之间莫名其妙的恶意，只是看不到的同事也没什么吧？”
“警界都市传说诶。”生活科的警官刚从鱼塘里帮人打捞完掉下去的手机，“我还是毕业之后第一次看到真的那个旋涡符文呢。”
“哎……又没有做出违规行为。”花了一周习惯了看不见的免费劳动力的契约者课长则是笑眯眯地坐在办公桌后，“毕竟有默契嘛。”深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实际上是两只眼睛都闭上的老头笑眯眯地喝着热茶。
“……”而同他一样是眯眯眼的怪刘海有些心累，他看向了充电宝，“你定下不能对非犯罪者出手就是料到了这回事吧，善子妹妹。”
毛球型自走报告生成器则是对着笔记本电脑头也不擡，她倒是没有直接回答夏油杰的抱怨：“我会出具掩盖用的报告，再说有警官帮忙掩护不好吗？”然后转头就把从死者身上问询到的逃逸车牌号转给了那边的交通科，“如果看到死状奇怪的尸体也麻烦警官了~”
然后才把上班路上买的甜品交给了署里的文员。
“那个……这个可以跟其它邮寄品一起拿去寄送吗？嗯，走最贵的生鲜寄送就行，啊？嗯，到付吧，不，不用给对面省钱。”毕竟给钱的是那个白毛特级，不，这种情况的……
善子想了想又改口了：“那个，还是把收件人改成伊地知洁高吧，嗯，麻烦您了。”
坐在椅子上的社畜面无表情语气恭敬且轻快。
“啊，这边才是多亏您了，下次如果有需要跑腿的就拜托夏油特级去吧，他可是特级，非常可靠的喔~”在可以坑害的时候大吹特吹的黑毛球没有任何良心。
倒是夏油杰心累的同时接受无能，穿着火警制服的他倒在旁边的长沙发（强盗课警官把休息室多的旧沙发帮忙搬过来了）上缓解心理压力。他伸手将被汗水浸湿的额发耙到了头顶，那怪刘海又顽固地掉了下来，狐貍眼多少有些无言。
“也太如鱼得水了吧，善子妹妹。”
在猴子中间。
虽然感觉那个脸也是优势之一，但到底是……
“我可是辅助监督啊，夏油特级。”和普通人一起工作的经验且不谈，毛球社畜语气平淡，“对保密和各种行动负全责，咒高的经费还会分摊警局的一部分运营成本，工作的同时不参与奖金和功劳的分割，效率增加，加班减少，您对这种角色在职场的受欢迎程度了解得还是太少了。”她举起手指摇了摇。
你没上过班，你不懂。
“不，我只是单纯感觉你遇到好人的概率太高了，合作到了这个程度居然也没有人觉得不对啊？”辍学之后立马成为了教主的家伙面无表情，“虽然是小地方，但整个地方警署都变成共犯也……”
“我只是做了符合他们利益和人性的选择而已，毕竟逃避思考才是人的本性。程序合法合规，名目也替人找好的情况下，你越是表现得理直气壮、平常，他们越会觉得别人应该已经考虑过利害关系了，而且工作情况也没什么变动——重复的日常会让人产生安心感喔。”
“更别说如果没有利益冲突不产生竞争的话，做的又不是坏事，大家都会很乐意帮一些没有风险的小忙的吧。”而这完全不是因为大家品性优良，“因为帮助别人会有成就感，而且非日常一听就很酷吧？”
“而且本来警界和咒术界的关联就比想象中要深很多，不然平时那些受害者尸体是谁发现通报的？又是哪些人处理的？负责交通管制的又是哪些人……”善子话没说完。
夏油杰已经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最主要还是因为你和署长达成了束缚吧？”
“这个就是私人交易了。”黑球滑不溜秋。
这么说着的善子已经从诅咒里伸出了两只手。
左手比出了说话的姿势：[好了，你们撤离，这里就交给我们。]她顿了顿，“这就是惯常术师和辅助监督的工作方式，但说实话，态度紧绷的话，别人也会觉得事情很不妙吧？”
“而这边。”她的右手一张一合，[啊，您好，这是我的名片，接下来的情况由我们部门接手，是的，好的，请在这张表单上完成证物的交接，我们之后预计的工作内容需要……]
想要交流的话，就要用对方的语言。
而一旦他们觉得事情也在他们的掌控之中的话……
巡逻完毕回到警署的女警官直接推门，探了个脑袋进来：“我在巡逻的时候看到有流浪汉申报最近有些熟面孔消失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们想知道的情报？”
……他们就会主动行动起来。
“毕竟显摆是人的本能嘛。”辅助监督身体微微后仰，一手遮住嘴巴小声地和夏油杰搭腔，然后转头马上和女警官交换起了情报。
再说了。
“不觉得很有意思吗？世俗界的生活。”返回的善子又摸上了键盘，“这才是生的感觉噢？咒术界可不会有这样的事情。”
夏油杰擦了擦头上的汗，却意外地发现自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这样的生活：“那种事情我明白也没用吧。”
“但是感觉很好吧？”
无法否认。
而每天晚上的实地勘探则让人有些难受。
搜寻停滞是一点——这期间黑毛球确实也在几个地方隐约感觉到了那个缝合脸咒灵的气息，但没等追上去就失去了踪迹。
而再等了一段时间，那个咒灵的气息也捕捉不到了——很难说到底是它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还是对灵魂上的操作让它已经能够暂时屏蔽这样的追踪。
善子不太希望是前者，这样代表这段时间的努力变成了白费。
但她更不喜欢后者，因为那个咒灵进步的速度确实太快了。
对那家伙的本质的调查陷入停滞，即便知道它可以改造灵魂，也发现了一些被抛弃的改造人的痕迹，但它的本质仍是未知——毕竟和一般咒灵受害者不同，改造人因为灵魂上的头部空间都被挤压变形，很多即便是死后也很难提供有条理的证词。
只能知道他身上无数双手里，只有本体的那对手触摸到了有改造灵魂的效果[2]。
而另外一个角度看来。
“它进步的速度真快。”善子确认着手里总结出来的失踪者统计，去掉了作为底噪的十年内平均数据的话，从前几个月开始川崎市的失踪人口就有过一段时间的诡异上升，然后又逐步下降。
一开始是靠近海边排水口的方向时常有游客失踪。
然后是普通的市民。
接着报案数逐渐变少，对流浪汉失踪、变少的报告倒是出现了。
而现在。
几乎没人报案了。
而黑毛球则是亮出手机里邮件：“我找认识的人打听了一下，附近的小混混、从事催债还有暴力团体的失踪者明显变多了。”但这类人根本不会有人替他们报警，也没有人关心这种家伙的死活。
“……它在了解人类。”夏油杰已经看出了这个规律。
善子点了点头：“已经学会挑选这个社会不想关心、并且被人排斥的个体了。”这么说着她的语气里多少带上了些许疑虑，“某种程度来说也是对人的恶越发了解……”
而且现在还不清楚它选择这样的目标到底是为了什么——拥有了人性？不可能。
那么要不然就是为了避免麻烦，咒灵也会遵从社会的秩序吗？恶。
那就是学会了伪装？
“……伪装给谁看啊。”善子看着手里的文件，产生了非常不妙的预感，“真恶心。”
而另一点。
则是明显能看出来的……属于那个咒灵的实力进步。
她和夏油杰找到了与幸吉留下来的两个芯片，也追着那个两份调查动线确定了几个被那个咒灵抛弃的据点，因为下水道里无法开车，夏油杰又还没有获取足矣成为坐骑的咒灵。
“这也能怪我吗？”完全不能决定遭遇的野生宝可梦术式的某位特级笑眯眯地给了善子脑袋一拳。
……两人只能徒步重走了一遍机械丸当时探寻过的路线，几乎每一个城区的下水道都需要近一周的搜索时间。
那几乎是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躲在里面无家可归的人，被抛弃的宠物，遍地滋生的虫害和耗子，还有好几个被那个咒灵抛弃了许久的据点。
咒灵当然没有清扫的习惯，所以一处据点占满便丢，最早被两人发现的据点已被抛弃一月有余——那里满是被遗留在原地的，被抛弃的改造生命体，能看出那咒灵手法不太熟练，不少受害者刚被改造就因为生物结构明显不适宜生存，即刻死亡。
而受害者毕竟不是咒灵，会有尸体存留，于是空气里便都是陈腐的臭味，到处都是老鼠和苍蝇。
可能多亏了咒灵球的培训，夏油杰和善子勉强都还能保持冷静。
两人只是非常沉默地从残骸里勉强辨认出了他们死时的模样——
腿被改造成动物蹄类的死者。
脑袋被压扁的死者。
身体无限膨胀，等比例缩小的死者。
还有身体化作刀刃、长鞭、乃至于骨头全部刺出身体，变成刺猬的受害者。
然后第二个据点就出现了‘进步’。
即便不需要善子通灵询问，也能看出那咒灵明显已经大大扩展了自己的术式应用范围。
残秽显示某些受害者曾经生存过一段时间，似乎是作为喽啰被指挥着破坏过什么——有不畏疼痛撞向墙壁而死的，也有用力砍向钢铁架子骨折倒地的。更有像是在尝试人的肌肉能延展到什么程度，人的骨头能承受多大的压力，人的咬合能破坏多硬的受害者残余。
“……啧。”黑毛球的嘴里已经出现了不耐烦的咂嘴声。
那个咒灵对人类毫无同理心，更别说怜惜，它像是在确认橡皮泥的极限在哪，所有的痕迹都写着沾沾自喜和洋洋得意，受害者们的被处理方式只考虑到了一点，不要掉进河道里冲到海边被人发现。
除此之外，它们的待遇还比不上那咒灵看过且好好堆成一摞的文学、哲学类书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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