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案重启4
最后夏油杰还是阻止了善子的看取。
[别再看了,你不是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耳边的式神拦住了她要继续伸出的手,[善子妹妹。]
男人的声音伴随着叹息。
[你只是缺乏反应而已。]
他的意思非常明确。
不会哭闹和将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只是麻木而已——那并不代表不会受伤。
[五十岁之前才不要想当年——是你自己说的吧?]
她被巫女前辈拖着往楼下跑,二十三号木愣愣的,对一切发生的事情反应都非常迟钝。
那不过是五分钟内发生的事情而已。
都发生了什么?
几乎所有人都死在了楼上——过度赤|裸的暴力和实质性的死亡威胁让她暂时陷入了应激的麻木状态,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二十一号正抓着她的双肩,那边倒着最后一个追兵。
“二十三号!你听到我之前说的话吗!?”她的声音带着一股子气音,二十三想要低头,脑袋却被前辈箍住往上看,她只能看到那个巫女惨白,毫无血色的脸。
啊。
木着脸的猫眼日式人偶张了张嘴巴,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恢复了语言能力:“用这个卡,去到外面去,从……”
“从地下车船出口走!”巫女的语气非常严肃,“那些人已经张开了封闭结界,所以我会去另外一头,你知道巫女的本质是作为结界的柱钉吧。”
作为实验体工作的‘课外娱乐’,二十三号无疑听了很多三个巫女前辈的职业授课——虽然资质平庸的她其实用不到这么高深的技巧。
巫女封印的确实是非常危险的东西。
当然,在最早的传说中被封印物就是什么生与死之类的差别与壁障这样模糊的话语——但自从与咒术界接舷以来,夜泉的本质也在慢慢变化。
虽然善子是没太听懂——毕竟那会儿太小了。
巫女封印的曾经是概念上的黄泉,但在与咒术界的接触中,逐渐被赋予的民俗传说演变成了别的东西——说到底,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咒灵会是什么呢?这个世界有千般恐惧与厌恶,有对人类的、有对自然的、对病痛的。
但究其本质。
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一种最原始的恐惧。
对死亡的恐惧。
它本来是不会凝聚起来的,因为没有载体。
可惜有了夜泉。
那泉水已经演变成了人们放置‘死’污秽的形态与对腐坏想象的载体,从本来单纯的黄泉水,变成了未成形的死亡咒胎。
而只要持续被镇压,这份恐惧就不会外泄成为真正的咒灵。
“…听好了,二十三号,不要回日上山,那边已经……已经被世界的夹缝挤碎了,索性那个咒胎应该也已经碎在了里面,只要不继续使用巫女的……算了,我知道现在的你肯定听不懂这些东西。”
“我会进入箱笼,用巫女封印‘死’的结界来强行融合这个研究所的结界,我会给你撑开一条缝隙……”她咳嗽了两声,两手托着二十三号的脸不让她往下看自己胸腹的伤口,“毕竟二十三号你也也没有那个资质对吧?嗯,那你就随便去哪里生活吧,听懂了吗?”
‘不。’
‘不要走。’
耳边突兀响起了别人的心声——目睹了太多死亡的二十三号终于完全觉醒了巫女的能力。
那个年长者的心声顺着相触的肌肤直接涌入了幼年巫女的内心。
‘我不想死。’
‘好害怕。’
她心中如此想着,但嘴上却说着和那完全相反的话语:“嗯?听懂了吗?二十三号。”
‘好痛。’
被叫住的那个瞪着木楞的眼睛点了点头:“明白了,拿着卡等在那边——直到结界被撑开一个出口。”
“对。”作为成年人的巫女勉力扯出了一个笑容,“巫女只要内心不崩溃,就会永远维持在不生不死的永生花状态,不用担心我。”
她太虚弱了,甚至察觉不到我在看取她。
所以那个大人心中的恐惧、彷徨与恶意全都涌入了二十三号的心中——人心如此卑劣。
‘为什么不是你进入箱笼呢?为什么你没有资质?’
‘好想出去……身体好痛。’
‘我不想死。’
‘好害怕。’
弱小的那个本能似的行动了,她反过来摸上了巫女的脸:“我也可以进去的,二十一号,你出去吧?不是说吗,还不懂得生死的人内心纯粹所以是神的孩子,如果是我的话——”一定可以在箱笼里支撑很久,打开一个足以让成年人出去的口子。
那巫女的嘴唇颤抖了两下,脸上是一个混合着想要微笑和哭泣的表情。
说实话。
二十三号看不懂那样的情绪到底是什么,事实上她也是很久之后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好呀!好啊!’
年长巫女的内心大声叫着这样的话语。
但她最后只是扯出了一个微笑:“我这会儿受伤太重了,你的构造没有办法给他人治愈对吧?去到箱笼里反而可以将身体的状况凝滞在这个阶段。”她摇了摇头,“走吧,你活下去吧,让那些可恶的咒术师领教一下背叛巫女的后果。”
我们可是死之巫女。
她推了二十三号一把,然后巫女摆了摆手,只留下了一个晃晃悠悠离开的背影。
“……只要你赢了,那我们就都没有输哦。”
年幼的实验体表情空洞,她逃向了另一个方向。
黑毛球对着禅院直哉编造、掩盖了大部分的故事,只是淡淡诉说着梗概。
“不过可能是按照巫女的说法,没有拥抱死亡、接受死的决心,就算进入箱笼也会很快被夜泉溶化——毕竟夜泉的本质是对死亡的恐惧,如果巫女也对死亡心生恐惧的话,那封印就毫无意义,也无法张开结界。”
有一只看不见的手直接拢住了巫女右手——夏油杰当然并不打算显现,只是隔绝了她的进一步看取。
“……所以这里的结界基本没有撑开就消失了,最后那个也没有跑出去。”
事已至此。
当夜发生的事情已经全部弄清楚了——禅院歪着脑袋,三人都看向了地下二层微妙气息的源头。
那是位于地下二层大厅的一处水洼,黑色不透明的水面上正漂浮着大量被凝固在死亡一刻的人——他们清一色的穿着蓝绿色的病号服一样的衣服,脖颈上戴着项圈,身上还有被夜泉侵蚀的痕迹,但因为这里即为半个黄泉,所以并没有腐坏。
“……不过那个箱笼不会打开吗?”
“应该是直到巫女完全溶化之前都不会打开。”善子以说明性的语气看向了远处精美的大柱箱笼,“估计是那个巫女的残余……或者是小的那个也进去了吧,谁知道。”
禅院直哉双手抱胸。
“这就是女人吗?真是优柔寡断。”他只留下了这样的评语。
然后大少爷对这里很快失去了兴趣,他和那些老爷爷一样天生携带着对她这种卑贱蝼蚁的耳聋目盲的顽疾,就连善子应付他说的上级交给了善子可以解决这种事态的咒具、这里就交给她清扫也毫无怀疑。
不。
我想那只是对弱者的轻视和绝对的傲慢,以至于连为了蝼蚁动动眼皮子和脑袋都嫌浪费。
或者单纯是因为染发剂入脑损失了部分大脑皮层。
染着金发的大少爷摆了摆手:“早知道是这么无聊的事情我就不下来了。”他将手拢在衣袖里,“这里的电脑硬盘和文件回收也交给你们了。”然后随即他便往地面层返回,一副除了祓除咒灵之外什么都不想管的模样,然后走了两步才突然回头,“对了,这里的报告。”
“我会在整理好之后于三周后的报告会上面通报的,毕竟本来姊妹校交流会之后就有集|会的预定。”黑毛球恭敬地鞠躬,“请不用担心,直哉大人。”
此刻时间已经过了半夜四点,还有两个小时就要天亮。
而那边的七海则是沉默地注视着旁边的黑毛球,看着那个双手拢在身前鞠躬的辅助监督。
“……那不是别人的事情吧,黑沼监督。”他先是问出了这句。
毕竟打从进来这里开始,这位看不清面目的辅助监督身上就带着一股子根本不想遮掩的惫懒,而善子只是擡起手先让七海停止交谈。
在巫女视野里。
除了曾经被收殓起来的家人们,此刻水面上还飘着三个人的灵魂——那是一个眼熟的金发女性、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然后还有一个穿着连体工装制服的年轻人——他的胸口上还绣着某某修理中心的印章。
七海建人有些不明所以。
而善子则看向了那个渐渐睁开眼的金发女性灵魂,和她对上了视线。
“这里还有人呢。”黑毛球在金发一级术师讶异的目光中直接踏入了这大概到大腿深度的夜泉水中,她并没有受到影响,渡水来到了金发少女的旁边。
这么说着,善子没管一级术师的惊讶,直接将手探进了水利——虽然实际上来说她只是摸上了金发少女的灵魂。
……那时候冲洗照片果然出了问题。
这就是违背束缚的代价吗?巫女终于察觉到了这点。
辅助监督当然不会蠢到认为这样反复的碰见会是巧合,她不提问,因为提问本身也是一种表态和情报泄露,巫女只是以手开始了看取。
而被巫女‘蛊惑’的人即被视为建立契约,这个名为樋口一叶的少女连反抗的余力也没有就这样被看见了所有的心绪。
那是个不怎么适合黑|手|党的少女,有些柔软的内心,犹豫摇摆的心境,还有她或珍视、或恐惧的身影。
首先看到的是一个和她一样眼睛不反光,黑发中掺着白色的青年——等等,这年头染头不染全是什么流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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