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驾
沙历将药水悬空在平台边缘:“你再靠近我就把它丢下去!”
黑衣人的身影一窒,阻止他丢掉。
原来如此,沙历用外套牢牢将玻璃瓶缠在手上。
闫岑玉翻身起来,发现前臂传来剧痛,应该是被刀尖割伤了。他啐掉口中的沙土,分散着来人的注意力:“看哪里!”
闫岑玉是典型的他强任他强,遇强他更犟,抄起平台的绳索,九节钢鞭般挥洒出去,击中对方的鬓角。
蒙面之下,他听到了男人嘲讽的笑声,停在楼下的警车,这两可疑人不可能没看到,那他们袭警的目的只可能是销毁证据。
蒙面人发动第二次攻击。究竟是什么人?什么东西?不惜代价也要销毁。
自从上次勇闯红楼之后,他找宋隐雪买了一堆军用记录仪,沙历按开脖子上项链的纽轮,影像纪录将同步到电脑上,即便死在这里,也要让他们陪葬。
沙历放下药瓶,冲出去与黑衣人搏击,招招都想揭开他的面罩。
闫岑玉那边快顶不住了,对方接过他灵活刚劲的绳鞭,扯住绳子将他拽至眼前,再反绕两圈,死死勒住闫岑玉的脖子。
能打得过他的整个城南分局都屈指可数,这个人显然是经过野战训练的专业杀手,闫岑玉双手握住绳索,脸憋得紫红,血指皲裂深嵌。
在岌岌可危之时,闫岑玉用尽全力,往后加力退,将对方狠狠撞在墙体,“咚——”肉盾闷响忍痛时,闫岑玉再倒转翻身,将脑袋解脱出来,抱着他的腰想来一个过背摔。
蒙面人也同样施力,俩人扭打在地翻滚,混乱中闫岑玉的脑袋被对方按在地上猛砸,陷入短暂的震荡,黑衣人拖着他的腿要将他丢下楼。
“闫……”
沙历也逐渐脱力,几个来回后,被人从后抱起来灌在地上,他感觉四肢百骸都产生了裂缝,酸痛得咬破了舌头,糊了一脸血。
闫岑玉的抗击打能力很强,即便是对方比他高出半个头,他依旧没有落入下风,在他回过神后卷腹、绞腿,一跃而上,锁住黑衣人的喉咙,双指挖住对方的眼睛。
黑衣人双手挥动,欲奋力将他甩下,命悬一线走到毫无遮挡的楼边,一脚踏空,掉下楼去。
“嘭——”
沙历呼吸都停滞了,很想挪动去边上,手脚却不听使唤。
闫岑玉踩着嘎吱不断的钢架,引体向上翻身上岸。沙历突出一口气,差点以为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黑衣人见闫岑玉杀红眼,一把扯下沙历掌中紧握玻璃瓶,三步做两步下楼。闫岑玉正准备去追,见沙历咯血,又回头脱下衬衣垫在他的脑后。
楼下黑衣人搀扶着另一个已经跑到了校门,消失于黑暗中。
“妈的,祸害遗千年。”闫岑玉背着他下楼,“沙历,跟我说话,听见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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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历听见了呼啸的西风,烈烈白裙的大嫂在远处帐篷,逆光中马骜牵着女人的手朝沙历走来。
“历历,过来擦擦脸,脏了。”大嫂朝他挥手。
剧亮的光芒刺眼,他在时光隧道中回溯,伸出的手越来越长将他拉扯。
“醒了!”床边有人在叫,过了一会儿沙历才听出是闫岑玉在叫他的名字。
“华升呢?快去通知他。”
沙历一动就想吐,医生来检查说是中度脑震荡,需要静卧修养。沙历等华升等不到又睡着了,半睡半醒间好像有人牵住他的手,眼皮千斤重,他睁不开。
头上裹着厚厚的纱布,他的后脑勺裂开了一条缝,要是再砸几下神仙也难救,医生再三检查后同意他出院。
闫岑玉虽然伤的也不轻,但基本都是皮外伤,挫伤看起来吓人青紫一片,其实过阵子就没事了。在送沙历回去的路上,他还在解释:“华升不是没来,每次来你都在睡觉。”
沙历自知惹祸,自我安慰华升不是完全不在意他,太忙了嘛。
他一直没退租,即便华升默许他在家里出现,也不代表有什么。
沙历躺在床上口渴极了却没法起来喝,电话响起来,他神志不清接起来就喊“水”。
再睁眼时,人影隐约在厨房忙碌,他的眼眶“唰”地热了,努力撑起上半身,厨房里的人转身。
伴随他叫出声的“哥”,章书亦端着热腾腾的水向他走来,沙历的笑容刹不住,挂在脸上风化。
“温度合适。”章书亦坐在床边,不懂怎么照顾人,将水杯凑到他嘴边。
“是你啊。”
“你家备用钥匙很好找。”在门口的花盆下,沙历也是心大,章书亦喂他喝完水,就默不作声在沙发静坐。
两人从白天对望至黄昏,间或发呆、看书、扶沙历起来如厕,章书亦跟逼仄的出租屋不搭噶,他是镶金的器,摆在黑铁屋里便显得地方愈发寒酸起来。
“你快回去吧。”沙历劝道,“我还好。”
章书亦没有应承,坐了会儿慢慢起身,站在他床边,双手插在兜里,像谈论一桩生意,他说:“以卵击石不是聪明人,一份工作不值得不要命去挣。你想要什么?我都能给你,并不一定要付出等量的痛苦作代价。”
“你觉得我值几两碎银?”
章书亦见沙历对他防备还是很重,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才继续开口。
“你太固执了,跟你说不通。”章书亦失笑,“想明白再找我。”
章书亦想要沙历再对他好,但两人都回不到少年了。
下楼的时候他遇到了上楼的华升。
两人错身而过后,华升回头:“你怎么知道这里?”
“原来是华警官。我和沙历是朋友,你第一天知道?”章书亦刻意强调朋友二字,“他让我来坐坐,生病也没人照顾,差点渴脱水,喂他喝了两盅。”
华升被堵得说不出话,尽量维持风度:“这种小事不用麻烦,家人会照料。”
无形的火光在空气中迸射,华升绷紧了下颌,像护食的狼。
章书亦很散漫微笑:“沙历叫我一声‘哥’,我当然也算半个家人。”
华升听到这个字,如遭重击,被锤在原地,胸有块垒落下,轰得他五内俱损。
“他叫你什么?”
“沙历在朗城单打独斗,不论如何我这个当哥哥的都会陪着他。”
华升在门口踌躇,抽了一地烟屁股才敲门。沙历隔了十分钟才挪起来开门,见到他后还是笑逐颜开。
“哥,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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