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断
华升将车停在了朗城晚报对面。交警正在疏通道路,敲开了华升的窗口,华升还没换下制服,交警客气问他是不是在办案,华升没多看他,一瞬不瞬盯着报社大门。
交警挡住视野,他准备下车去找人,却见到沙历面无表情出来,手里抱着一沓资料,上了门口的绿色保时捷。
华升拧紧眉头,对交警说:“帮我查下那辆车的车主信息。”
华升通过交警的PAD看到车主的驾照,还有两个顺得不行的双牌照在右侧信息栏,朗城的权贵都不敢把富露在明面,他却没所谓。
“能否查下住址。”
华升追去了章书亦的小区,在门口被保安拦截,他准确报出了章书亦的楼栋楼层信息。保安让他登记下来访,华升很能唬人说了句不方便透露,保安见他穿着警服,不敢过问更多,立刻开栏敬礼。
华升被护送着上了章书亦的专属电梯,到了门口,他想好说辞,却在沙历来开门的瞬间忘光。
沙历还在说着什么,头对着屋内,说完扭过来才见到华升面如冷霜伫立在那。
“怎么是你。”
风水轮流转,他想不到自己竟能压住怒火,在见到沙历出现在章书亦家中的一刻,他存在的侥幸心理烟消云散,只剩下一只钝锤一下下敲击心室。
这时候章书亦也走了过来,他解了衬衣扣,手很自然搭在沙历的肩上,看向华升说:“华警官啊,请进。”
沙历只有见到他的那一秒失色,旋即恢复过来,找回声音说:“升哥,你来这里做什么?”
“找你。”华升盯着他,余光已经将屋内环视一遍。
沙历的外套乱扔在地毯,鞋子也没有规矩摆放,东一只西一只,跟屋内其他的陈设相比,俨然是两个迥然不同之人的住所。
餐桌上还有飘出的香味,沙历一定是点了外卖开门来拿。他此刻多么多余。
“找我?”沙历有些心虚,又故作坚强,“我以为上次我们已经说好了。”
“说好什么?分手?”华升说出口这个词。
章书亦闻讯很体贴的让出位置,对沙历说还有些文件落在车上,将客厅留给他们。
“这么快就找好了下家?”华升冷嘲。
沙历不知道从何作答,只能搬出老一套。
“我当时问过你,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这样对我吗?你有答案了么。”沙历倒打一耙逼问。
华升沉默着,思绪乱麻一团。
“你自己都说不清楚,为什么还要在原地踏步?我没有义务去成全别人对我的期待,我不是他。我是漆宇靖。”
“你反复强调你是谁干什么?我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你是谁,没有关系。”华升有些语无伦次,还未将沙历的坚硬攻破,他已经败擂,“我不介意。”
“不介意什么?不介意我不是沙历,不介意我跟别人睡过,不介意我骗你那么久?”沙历苦笑,“你自欺欺人而已。你做不到,只是暂时习惯不了旁边没有一个每天见面的人。”
沙历形容自己只是每天见面的人,华升觉得他好陌生。
沙历犹嫌不够,耍横说:“你答应放过我。”
“我反悔了。”华升咬牙道。
“别这样行吗?我会一直记着你的好。你当我就是这样朝三暮四的人,你心里会好受一点。”
若不是华升对他早有深刻的理解,不会这么不要脸追过来,他一辈子都没有对谁服过软。沙历这么说自己,就是对华升眼光的侮辱。
“你什么意思?”华升不自觉吞咽口水,咽喉太干燥了,他开口有些艰难。
“他能给我九位数真金白银,能帮我掰倒我厌恶的人。你能给我什么?”沙历直白生硬地说,“你的官衔如果不能帮我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光环。何况,你允许吗?你只会劝我放弃,安安稳稳过日子。”
华升没有开口,他的胸腔有一股火愈演愈烈,还有无数根松针结成了冰刺反复地扎。
“你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价值,为什么还要逼我摆上明面说。给彼此留点体面,不行么?”沙历几乎是赶客,“你要是真的寂寞了,不是不能各取所需,但我要跟他商量一下,能不能保持Opeionship。”
沙历轻贱自己来恶心他,他还能挽留什么?
一扇不愿意为你打开的门,一直敲是没有礼貌的。对于没有回应的爱一再执着是打扰,及时止损才是成熟的表现。
“你真的要断?我走出这里,就不会再回头看你一眼。你想清楚。”华升也放狠话,他被伤着了。
沙历低着头,不敢看他。
“沙历。”华升严肃叫他的名字。
“我不是。”他听不得这个名字从华升嘴里吐出。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华升眼里的火焰渐渐熄灭。
稍顷,华升走过去,拥着他,双手紧紧勒住他的背,贴在他的耳鬓,探出一口气,用极其冷静冷漠到他从未听过的语气说:“你其实不过如此,是我想象力太好了。”
华升给了他当头一击,退后几步望着他,直到走到门口,转身阔步,按住下行的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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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戈壁上戈壁很宽广现在没有水有过去的河床
我爬到边墙上边墙还很长有人把画刻在石头上[注1]
沙历在唢呐声中被震醒,贴着公交车窗玻璃的额角被震红,他两手还握着手机。
他以网友“引吭问剑”的笔名,跟戚风“世界会好吗”聊天对话框灰了。
揉了揉眉,沙历回看一遍两人的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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