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火柴的小姑娘25
“女巫都是这么报答自己救命恩人的？”皮亚歪了歪嘴角，手里拿着黑色皮鞭，轻轻抽起自己的掌心，他挑眉，年轻时的模样有点小帅。
玛珂身后的菲亚听见皮鞭有一搭没一搭的抽打声，吓得缩了缩脖子，侧过脸躲在母亲后面，不敢看向那个明明长得十分英俊，可竟作暴虐事情的男人。
“你们这对母子，不好好在家里呆着，跑去我那条货船上干什么？不是我不想放过你们，而是你们越界了。”皮亚并没有再继续靠前，修长的身体半靠在桌边，“做什么才能封住你们的嘴巴呢？”
玛珂立场十分坚定，她说：“我和我女儿不会把从货船上看到的、听到的、说出去，一个字都不会泄露。而且，你也知道我是女巫这件事了。”
屋内所有腾空的摆件，乃至尖锐的物品都直直对准皮亚，只要他敢前进一步，或者做出什么歹事，吃不了兜着走，必然先受伤。
“我救下你们，是你们的恩人，你们却拿从货船上看到的东西威胁我？我生平最讨厌就是跟女人做交易，更讨厌身份对调，让你们占据先手。”皮亚诡异的沉默了下，突然恶劣的笑起来，“既然你的大女儿不行......”
游走的目光突然停在了玛珂和菲亚身后的衣橱上。
这间屋子能腾空的东西都腾空了，除了他身后的桌子和旁边的床，还有格外耀眼的粉色衣橱，刚好能藏住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
“不要拿我来威胁妈妈和姐姐！”衣橱门从里面被一只小手推开，不难看出是稚嫩的菲思，她嘟着嘴巴怒气冲冲的瞪向皮亚，以为自己能够震慑到他，实则落入男人眼里也不过是在老虎的背上挠了挠痒痒。
菲亚赶紧把妹妹推回衣橱里：“嘘，小孩子家家要躲好......”
菲思不明白：“可妈妈和姐姐，你们明明是为了送面包还有祈福袋才上船的，为什么被他说的好像是犯了错误的一方啊？”
这时皮亚的目光停滞在了小小的幼童菲思身上，他眼中布满血丝：“我对你小女儿非常满意。”
触及玛珂的逆鳞，腾空的尖锐物体猛地逼向皮亚。
皮亚却笑她们自不量力，从腰间掏出一把黑色的硬物对准菲思：“啧啧啧，跟我比比是枪快还是你这些东西快？”
玛珂颤栗，思索好久，才缓缓开口：“我可以用我的能力帮助你，但请你放过菲思和菲亚。”
皮亚摸着下颌，懒洋洋地嗯了一声：“早说呀，一会儿就有批猪仔，那就请玛珂女巫伸伸援助之手，帮个小忙喽？”
玛珂点头，还是有些不情愿。
皮亚退一步：“你只负责迷晕那群猪仔，在外面的人眼里看到他们是心甘情愿上的船，签订把自己‘死当’给我的协议，备注‘为了离开雪原小镇去外面见见世面’，就可以了。我相信，对你来说非常容易。”
玛珂明知道这是助纣为虐，但看着瑟瑟发抖的菲亚和懵懂无知的菲思，咬牙应下：“好。”
“合作愉快，我的新同事。”皮亚用手指了指这些对他不客气的腾空物体。
玛珂敲了个响指，腾空的尖锐物体矛头调转且全部落下，恢复了原样。
皮亚甩着皮鞭离开，最后一击狠厉的抽在墙上，还不忘记说句风凉话：“期待玛珂女巫出手能够满载而归，甚至超出目标数量！”
玛珂沉默地坐下，对着满地狼藉发呆。
菲亚双手合十在鼻尖，不断求饶：“母亲，我错了，我不该......”
玛珂叹了口气，原谅了菲亚，并叮嘱道：“你留在家里锁好阁楼的门窗。”她不放心的看了一眼从衣橱里跑出来抱住她大腿的小女儿，“保护好妹妹。”
“不要妈妈去！”菲思摇头，说什么都不肯放手，晶透的眸子不掺任何杂质，赌气的说道，“皮亚是坏东西。”
菲亚捂着脸，眼泪止不住流淌，她嘟囔道：“连小妹妹都看出来了，我怎么就是看不明白呢.....”
“妈妈不怪你。”玛珂揉了揉菲亚的头，苦口婆心的劝解，“我年轻的时候，族里不愿意让白女巫和人类通婚，但还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你们的父亲，度过了一段相对美好的时光，可他最后辜负了我。菲亚，少女怀春很正常，你可以喜欢上平凡的人类，也可以选择年纪比你大一些的，我不会阻拦。关于皮亚做的那些黑色产业链，是诱拐女性和孩童进行出海买卖，把女人当成赚钱的工具，在他这种人眼中，你不过是发泄情.欲的工具罢了，连情妇都当不了。”
“我只是.....”菲亚红着眼眶，辩解着，“我当时只是对他产生了崇拜之心，那么绅士的男人，救下赶出族群的我们，顶着压力帮我们平息了群众的愤怒，留我们在家里.....给居无定所的我们住处，还友好的照顾我和妹妹。”
“买卖人口是不对的。”菲思叉腰，认真的说道。
玛珂若有所思的摸了摸小女儿：“还记得妈妈教给你的手势么？”
菲思仰着脸，在半空中画了个只六芒星，边框闪烁着金色的光，看起来真的像一颗耀眼的星星，紧接着六芒星的光穿透了墙壁留下细小的孔洞：“妈妈我不会乱用的，但你能不能不要去呀！”
比起贪恋妈妈怀抱的菲思，菲亚显得更是冷情一些，她别过脸，咬着唇，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对皮亚做那样子的事情不理解，但少女对男人冒出的苗头也只能压住一时，压不了一世。
玛珂看透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只能保护好女儿，以白女巫并不强大的力量为皮亚所利用，从而制约他再生出什么歹念。
玛珂推开了菲思的手，对着菲亚说道：“妈妈可以理解你做面包和祈福袋偷偷溜到货船上是为了带给皮亚和船工们好运，可我要是晚来一步，菲亚你想过你跟那些关在货船仓库里，被铁链甩住，赤.裸着全身的女性有什么不同么？”
菲亚捏着手指，无法面对，嘴硬的说道：“我其实根本不相信在皮亚心里....会那样对我.....我和那群女人是不一样的。”
玛珂并没有责怪大女儿，反而愧疚的低下头：“对不起，是妈妈没有给你们完整的家庭，没让你们享受父爱。如果不是妈妈脱离族群，也不会在冰川漂流了那么久，饿了那么久，心惊胆战了那么久，才促使你自打遇见皮亚的那一刻，错把心跳加快理解成了爱情。”
菲思也跟着哭鼻子，上前再次拉住玛珂的手，不停摇晃：“妈妈不要去，妈妈不要去，不要成为他的帮凶。”
玛珂身不由己，边安抚边哄着：“我们菲思冰雪聪明，一定最听话了，乖乖在家等妈妈回来。”她蹲下，嘴巴凑到小女儿的耳边似乎在呢喃什么。
这时，站在旁边的路漫漫重复起听到的话：“玛珂偷偷跟菲思说，要是晚上没有回来，皮亚闯入这间屋子，一定提前释放六芒星阵对付他，如果姐姐阻拦，就敲晕她。”
伊淮大概是想到路漫漫曾经光顾他13岁那年的记忆中也看到了类似的场景，脸色有些不太自在的分析刀：“皮亚对玛珂根本没有情感羁绊，反倒坐实了恋.童癖这点。”
“怪不得菲思听到我说皮亚跟玛珂交好过会那么激动，现在想想，的确是太荒谬了。玛珂是被威胁的，还是皮亚拿这对姐妹威胁......一个母亲。”路漫漫呆了呆，“你听说过吊桥效应么？”
伊淮不动声色的拉起她的手：“我对你不是这样的。”
路漫漫回握住：“就算是吊桥效应，也没什么不好的。那证明即便在阴兵照顾不到的地方，你也当我是救命稻草了。突破情感缺陷，依赖于某个人，更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好事。”
伊淮眼里生出水润的光泽，他轻咳一声：“跟过去看看。”
意指，离开阁楼，坐上载人汽车的玛珂。
玛珂身披黑色斗篷，挨家挨户上门免费送花，被选中的女孩们仿佛中了迷药，浑身酥麻，像是被人勾走了魂，然后神志不清的进入了一家.....
路漫漫跟在后面，眸子颤了颤：“昆延所在的酒馆？我早该想到，酒馆老板作为皮亚的心腹肯定和黑产脱不了干系，没想到居然是转运点？”
满身酒气的昆延早早推门迎接这群女孩。
他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傲人身姿之间流转，对她们抚摸、揩油、触碰禁区，早已晕晕沉沉的女孩根本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完全失去反抗的意识。
“都齐全了。”说这话的面孔很熟悉，是罗伯特，顶着肿大的酒糟鼻，手里拿着本子在所有人姓名后面打了‘√’。
吧台侧面，背对大门而坐的是玛珂，旁边调酒师像个生面孔，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窒息。尽管披风遮住了玛珂半张脸，也遮不住她警惕的小动作。
路漫漫就冲这群人看不见自己，肆无忌惮的跑过去，对着调酒师端详了好久，他鼻梁很挺，典型的外国人样貌，那双眼睛倒是挺像皮亚的。
“这人应该是酒馆老板，伪装成了调酒师。”她冲伊淮勾了勾手，“你见多识广，他调酒的动作老练么？”
伊淮渡着步子走过去，睨了会儿：“假。”
玛珂双手虽然放在吧台上，但食指交叉，紧绷着身体，刻意和调酒师保持距离，大概半臂之长，她时不时还会盯着门口，但只要调酒师调完一杯酒后，又收回目光。
像是被控制住了。
总之，玛珂现在很忌惮这个人。
“嘿，皮山！”罗伯特又想顺走吧台上的酒，“老朋友不记账。”
“可别，这些要给姑娘们享用的....你说对吧？玛珂老师。”皮山不怀好意的舔了下嘴唇，从他身上能闻到糜烂味。
玛珂闷沉的“嗯”了声，再也没有其他话。
皮山自讨没趣：“要不是我哥招呼我对你客气点。”他故意拉长声音，俯身贴上玛珂的披风，“美丽的女巫将成为我平凡人类的月夸下玩物。”
玛珂非常排斥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伴随着女孩们落座，昆延把协议书摆放在她们面前的那一刻，酒馆里的灯光蓦然照亮到玛珂身上。
黑色披风站起来，手里提着三角铁。
“叮——”
女孩们不受控制的低下头。
“叮——”
女孩们抓起桌上的笔。
“叮——”
女孩们像木偶似的，看也不看，在纸张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姓名。
玛珂咬着牙，极不情愿的敲响最后一声。
那群女孩听话的按下手印。
酒馆四周断断续续响起掌声——
罗伯特洋洋得意的说：“比预计目标多了一倍。”
昆延收起所有的纸张，附和道：“如果只有咱们几个，也就最多能弄晕这个数吧？”他伸手比了个‘五’，随后将复印件装订好，“之前最麻烦的就是要提防被警方发现，事后还得威逼利诱让这群女孩们签上协议才算大功告成。现在好了，有了玛珂这个得力助手，今天晚上肯定还能再搞一批猪仔。”
玛珂声音冷漠：“我的任务完成了。”说罢，她转身就走。
皮山却拦住了去路：“急什么啊，陪哥几个喝一杯！”
玛珂摘下披风，露出美丽的容颜，金色长发微卷，绿眸如宝石，宛如落入尘世的精灵。
罗伯特和昆延都看呆了。
只有皮山对这副皮囊生出了涩情的遐想。
“狗屎皮亚，你这家伙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偏偏有内什么恋.童.癖好！”皮山搓着发汗的手心，他唾骂道，“压箱底的好货先让我尝尝甜不甜~~~”
正当皮山要对玛珂上下其手的时候——
酒馆里的灯突然暴掉，四周陷入黑暗。
皮山蹙眉：“老子要搞女人，电停了？真特么扫兴！明着来才能区分这女巫到底跟雪原小镇的普通女人哪里长得不一样......”他吆喝道，“昆延，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哦！好的老板。”昆延走向仓库准备摸电闸。
罗伯特趁着黑，点亮打火机，准备偷偷往嘴里多灌几杯酒时，却借着微光扫到了吧台内外所有的刀叉齐齐指向皮山后脑勺。
......只要他的手敢搭上玛珂的肩膀，估计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老...老伙计！”罗伯特眼疾手快的放下杯子，举着打火机靠近，然后整个人横在玛珂和皮山中间，“时间不早了，咱们把猪仔运到货船上，等她们醒过来就不好收拾了。”
皮山揉着裤腰带，觉得被罗伯特插进来，十分不爽：“急什么，你不相信我，还不相信安眠药的计量么？”
罗伯特看着刀叉快要贴近皮山发丝了，赶紧抱住他：“哥们，我劝你别打女巫的主意。”
皮山刚想转头。
罗伯特神情紧张起来：“别动！”
玛珂看了眼罗伯特，然后幽幽的问皮山：“皮亚没告诉你这个弟弟我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的话，我不介意留下来跟你讲明白。”
皮山打了个哆嗦，不是因为这句话紧张，而是他清晰感受到坚硬的叉子抵在了他身后.....全身.....
“请问，任务完成后，我能离开了吗？”
玛珂声音不亚于外面积雪的温度。
“昆、昆延——”皮山的声音劈了两半，“送.......玛珂老师离开，再给她，再给她叫辆车。”
“看来，玛珂只是惧怕在未来的日子里菲亚会招惹皮亚，如果不是皮亚拿捏了大女儿，还对他们一家人有救命之恩......女巫的力量永远凌驾于人类之上。”至少路漫漫暂时是这样认为的。
伊淮却持有不同意见：“再快也快不过皮亚的枪，何况，他最厉害之处是摆布人心。”
“我站在玛珂角度考虑，她肯定觉得，既然帮皮亚做事，那就说明自己是有利用价值的，能够做公平的交易。而且玛珂也知道皮亚很需要她的能力，所以皮亚才用两个女儿的平安来制约，这时候他们两人是处在平衡状态下的天平上。但最后，发生了破局点。我觉得这个破局点，才是令玛珂丧失求生欲，或者不想活下去的致命原因。”
路漫漫推开酒吧的门，所有场景又开始变幻，似乎经历了多个岁月更叠，随着玛珂的几个重要记忆转换，两人来到了货船上。
伊淮没站稳，整个人朝前趴去，下巴磕在了路漫漫肩膀处，她托着他，两人距离很近，近的分不清谁的心脏在狂跳。
先打破暧昧气息的是路漫漫，她羞赧开口：“我们在皮亚的船屋里......”然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示意，“我闻到了银鱼的味道，还有海味，以及仓库被囚禁女孩的哭叫声。”
两人根据玛珂的记忆传送到这儿，却唯独少了主人公。
他们互相对望。
莫不是，玛珂藏了起来？
船屋很简洁，没有想象中的华贵，除了办公桌和复古台灯，还有黑色刺绣做的壁纸，唯一瞩目的就是那张接近三四米长的大床了。
路漫漫看向最有发言权的人：“这些画面之所以能被玛珂永远刻在记忆中，你觉得应该是恐惧更多还是愧疚和自责更多？”
伊淮卷曲的睫毛垂着，正好遮住眸子里的触动，他声音极轻：“如果是我，愧疚更多，你见过我13岁那年发生的事情，我自责余萨尔放了那场大火让我永远失去了小夏的骨灰。”
“说个无关雪原小镇的题外话，小夏没有诞生出来，哪里会有骨灰呢？”路漫漫顿住，像是察觉了什么，猛地擡起头看向伊淮，“你该不会？？？我的天，霍日子该不会......”
从她眼神里看到了心疼，但也夹杂着无可置信的震惊。
伊淮一下没一下的捋着刺绣壁纸上的孔雀翎，声音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仿佛在说一件跟他无关的事情：“我少了根肋骨。”
路漫漫打冷颤，汗毛瞬间耸立，鸡皮疙瘩跟着密密麻麻起了一层。
少了根肋骨没什么大碍，人也能正常生活，但是这跟肋骨对于霍日子的意义不同，用大儿子的肋骨烧成骨灰，不知从哪里找的歪门邪道写下小夏的八字封进去，然后把木匣子交给伊淮保管。
怪不得...霍日子会说留在伊淮身边会更好!
以人养灵，当然好了，这跟把鬼搁在身边吸食阳气一个道理。
路漫漫不知该怎么安慰伊淮。
但好像此时的伊淮也根本不需要安慰。
有的人越表现出没事的样子，也许他就越耿耿于怀。可，伊淮不一样，他真的不在意的话，那便是不在意了。
或许因为拥有了真正在意的人，所以过往在他眼里都不那么要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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