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戏有什么好玩的?我们是去加入它们的!
小楼底下也出现了好几个木偶人。
淡淡的雾里,有蒙蒙的光,可以依稀看见木偶脸上缝了线的痕迹。
陆小凤和楚留香两个能看见,又没经历过这等场面的人,压根儿不想去细究那缝合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饶是他们知道眼前所见都是假的,也不由得汗毛直立,脑子都嗡响了一阵。
花满楼听着那些动静,叹气道:“我又发现了做一个瞎子的好处。”
——不用直面那令人惊惧的场面。
叶蝉衣看他们呆滞的表情,示意他们伸出手,摸一摸那伸展到露台的枯枝。
花满楼疑惑伸出手,抓住了那根树枝。
叶蝉衣问:“花花摸到了什么?”
花满楼温声回道:“一根树枝,筷子细长,上有三片枝叶……”
“什么?”陆小凤打断他的话,眼睛扫过那光秃秃的细枝,挖了挖自己外耳廓,“枝叶?哪里来的枝叶?”
花满楼顿了一瞬,霎时间明白了叶蝉衣所说的“都是假象”,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将细枝递过去:“你自己摸一摸。”
陆小凤小心翼翼伸出手去,指尖还没碰到细枝,就先碰到了叶子的触感。
他眼睛都直了,蹙着眉,凝神看着那根细枝。
这……
“楚兄。”他手肘拐过去,“你来看看,我两指之间夹了个什么?”
楚留香看着他空溜溜的手指:“大概是……虚无?”
陆小凤一脸怀疑人生,拉过楚留香的手:“你认真点儿。”
入手的叶子触感,不似作伪。
楚留香的表情也愣住了。
“真的就是真的,假不了,只是这雾气有异,我们的眼睛欺骗了我们自己。”叶蝉衣解释道。
花满楼偏转脸,对着叶蝉衣:“衣衣所见,也和旁人没有任何不同?”
叶蝉衣点头:“当然了。”
他们只是屏蔽了伤害,又不是屏蔽了整个人。
要是屏蔽了整个人,那还怎么搞事情?
陆小凤缩起来的胆子,瞬间又膨胀了:“那楼下的木偶人,也是假的?”
叶蝉衣坏心眼道:“要不你去试试,看看打它一拳,它还不还手?”
陆小凤:“……”
不了,不了。
此时。
虚空倒计时已进入尾声。
“三秒……”
“两秒……”
“时间到。”
“我们要来抓你咯……”
“木偶随机启动数量:二。”
“木偶抓人规则:不噤声者、主动攻击者、手染鲜血者。”
叶蝉衣一脸可惜与遗憾。
嚯,还有规则可以规避危险。
啧,便宜他们了。
瞪!
木偶人的眼睛,蓦然睁开。
一瞬间,葱绿森林变成枯枝干木,只褪剩下黑白灰三色,辉煌山庄成了门窗破烂,杂物堆积的残垣断壁。
四周景象似是脱去了华丽外裳,露出里面捉襟见肘、爬满跳蚤的窘迫破烂。
本来就有些闷浊的空气,像是洒了混着陈年木屑的灰尘,有些腐朽溃败的气息,蔓延开来。
这样诡异的场面,对于这方面见识还算保守的江湖人来说,刺激大发了。
“啊——”撕心裂肺的叫喊声,瞬间回荡。
叶蝉衣揉了揉耳屏。
这动静,可比昨晚的要大得多。
天公子正对着木偶人那一双眼。
那睁开的瞳孔,里面泛着沉疴的污浊颜色,死气沉沉盯着他。
天公子心里一紧,脑子没能及时控制住自己的手,一巴掌拍了出去。
砰——
木偶人撞上了门前那棵干枯大树。
树干巨震,挥舞着光秃的树枝,像是有什么奇怪的生物在狂欢跳动。
扭曲的影子,落在木偶人身上,覆盖了一层斑驳的灰。
咔——咔——
木偶人完好的左手伸出,抓住另一只胳膊,扭动着,“咔啪”一声,把自己的手臂装了回去。
那双沉疴朽木一样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天公子,慢慢朝他走去。
本该是护卫着天公子的弟子,下意识步伐往后,整整齐齐退了一步,在天公子冷哼的声音中,他们才找回理智,主动冲了上去。
长剑在黑暗中亮出一道道白光。
叮——
剑断。
叮——
剑再断。
叮叮……
剑断声接二连三。
一群护卫,握着仅存一半的短剑,面面相觑。
“废物!”天公子沉声怒斥,亲身上阵。
他身形鬼魅,像一道影子闪过,转眼就到了木偶背后,双手如电,骤然朝着木偶人脖颈处劈去。
木偶人少了头,想必也会行动滞缓,那他就有机会将这东西拆个稀巴烂!
区区木偶,妄想拿捏他?!!
眼看双手距离脖颈不过两三指距离。
唰——
木偶人一晃,反倒闪退天公子背后,僵硬举直一只手,掐向对方脖子。
天公子心里一惊,侧身退避,惊疑看着木偶人。
它是怎么闪退的?!
木偶人没检测到天公子异常行为,遂继续僵硬靠近。
一步……一步……
虚空嬉笑玩闹的声音,又缥缈出现。
“十五分钟已到。”
“木偶随机启动数量:四。”
咔咔——
小楼底下的一只木偶人,摇摆着晃动两下,四下转动起来。
亲眼目睹木头人走动,还带着这样诡异的环境和造型,陆小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抱紧手臂,还不忘满足好奇心:“这十五分钟是什么意思?一刻钟?”
“是吧。”叶蝉衣也不好太肯定回答他,“你们说,等会儿木偶人会启动八个,还是十六个?”
三人俱是摇头。
坡下,萧十一郎身上挂着一把两尺长的短刀,出现在屋顶上。
他举目四望,看到楼上四人,挥舞着手臂,吆喝了一声:“喂,兄台!”
叶蝉衣诧异看过去。
不知多方是皮厚,还是没听清楚规则,又或者是没看到底下被枯木掩映,淡雾遮盖的木偶人。
这么勇!
萧十一郎吆喝这一声,成功让木偶人锁定了他的踪影。
不噤声者!
咻——
木偶瞬间移动到距离萧十一郎不足十米的地方,就像是天空中有一根细线,直接将它提溜过去一般。
萧十一郎并没有天公子那样震惊,他最为震惊恐慌的时刻,已然过去。
在他看来,他们都已经变成了玩偶,被放置到这玩偶世界中,若是天公子再令人操纵木头玩偶,前来考验他们,也不过是恶趣味兴起,想要瞧热闹的事情。
固然可恶,且轻视生命的行为更是令人心中不适,却也算合乎天公子此人的内在情理。
人对于能得到准确解释的事情,都不会超过一定程度的震撼。
是以,即便木偶人一眨眼就落在自己眼前,萧十一郎也只有惊讶,并无惧怕。
噌——
短刀出鞘。刀光淡青,晶莹明亮如一泓秋水!
哐啷——
短刀砍在木偶人肩膀上,迸溅出一阵白花花的冷光。
冷光转眼即逝。
木偶人检测到异常行动,数据变化,也跟着做出反击行动。
它凑得离萧十一郎更近了一些。
萧十一郎仿佛闻到了对方身上传来的那种腐朽、浓郁的腥味。
他尚且未曾来得及惊愕,又近距离瞥见了那一张针线密密缝合的脸。
木偶人眼睛很大,眼眶一周都是细密的血,脸庞中间部分,皮肤很逼真,还画了一个相当精致漂亮的妆容,显得如同真人一般。可它与头发交接的地方,则露出了树皮的褶皱痕迹,嘴角弯曲的弧度,也十分不自然。
再仔细一看,那分明就是用红色唇脂画上去的痕迹!
不,再认真一些,才发现那不是唇脂,而是血!!
鲜血!
萧十一郎瞳孔扩大,震颤了一瞬。
木偶人维持着怪诞的笑容,朝他伸出手来。
萧十一郎这才赶紧伸手去挡住木偶人动作,免得自己被掐死。
哐——当——
萧十一郎和木偶人,转瞬间已经在屋顶过了七八招。
而后,他旋身踩着旁边的树干,翻身落到坡上去,引着木偶人往别的地方走。
“原来是为爱引走木偶人。”叶蝉衣说这话时,语气有些古怪。
引得三个人都不由看向她。
花满楼其实并不八卦,可惜这话是从叶蝉衣嘴里说出,他便多了两分好奇。
“衣衣为何有此一说?”
叶蝉衣擡头望天,心虚道:“连夫人怀有身孕,连庄主必须在身边照顾,他愿意主动出来引走木偶,这不能不说不是大义的爱啊!”
虽说如此。
但衣衣(衣衣姑娘)这语气,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
——他们听出了几分看热闹,调侃的味道。
俗称,有几分瓜的味道。
陆小凤望着已经远去的萧十一郎,问道:“我们就一直呆在小楼里,不出去……走走?”
心里有了底气的人,说话就是不一样。
叶蝉衣惊讶看他:“你怎么会这样想,我们当然要出去了。”
不出去怎么看热闹?
拿出以前那本“神笔与故事书”吗?
那可指不定看到的是天公子手下与木偶的大战,还是天公子手下与木偶的一百零八式大战。
“那……现在走?”陆小凤用两根手指,悄悄捏住楚留香的衣摆。
要不是衣衣姑娘是个姑娘家,且是他们花公子的小姑娘,他觉得拉着衣衣姑娘应该更有安全感。
叶蝉衣嘿嘿一笑:“不,我们需要做点伪装。”
伪装?
花满楼听那雀跃的语气,不用“坟头青青草”的帮助,也似乎听到了一片充满快活气息的心声。
【哟呼!搞事!搞事!!】
他失笑摇头,被叶蝉衣推着进了房门。
同一片黑暗,同一座山庄。
小公子经历着这个世界上最难以解释的事情,她发誓,自己真的已经帮助公子,将冰冰小姐处理了,可是……
眼前的木偶,为什么还长着冰冰姑娘的一张脸。
莫非,是有人知道了这件事情,将冰冰姑娘的脸皮给剥下来,做成了木偶?
窗前倏然出现这样一张脸,小公子的心,差点儿就要停止跳动。
冰冰小姐全名哥舒冰,乃是天公子哥舒天的亲生妹妹,也是哥舒天妒恨下毒手的对象,她是去检查对方情况,再推一把手的从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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