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子发疯记
《战神图录》果然难学。
他们花费了小半个月,尝试过无数次,才堪堪练好第一式,第二式练习的时间缩减了一些,但也花费了十日。
眼看着距离婚期就只剩下五日而已,柳天问还没放他们去招待各路往来朋友的打算。
“急什么。”柳师父啃着冻梨,神色平静,“你们的婚事在桃花堡举办,老花已经回去招待客人了。等你们将‘战神图录第三式’练完,赶过去拜堂成亲也就一个时辰不到的事情,不着急。”
柳天问笑眯眯看着花满楼:“幺儿哟,能不能准时拜堂,就看你的哩。”
毕竟男方要迎亲,还得从桃花堡出发,前来冰蝉阁,需要提前。
叶蝉衣和花满楼二人:“……”
亲娘。
确认完毕。
婚期一日日靠近……
当日,浮雕上面绘制的内容,堪堪看清楚、弄明白。
倒数第四日,战神图录第三式才琢磨出一点儿头绪。
倒数第三日,他们试着按照第一个想法来练第一遍,运转经脉,息海毫无变化,真气岿然不动。失败。
倒数第二日,他们吸取了第一次的经验,找出息海和真气不变的原因,却差点儿走了岔路。再次失败。
倒数最后一日,重新推翻,再次琢磨,找到新的方法尝试,息海和真气有了少许变化。初尝成功。
当天晚上。
四人练完功,仰面倒在雪地上,头对头拼成一朵四瓣花。
——为了给温润君子赶婚期,他们也是拼上老命。
花满楼和叶蝉衣手牵着手,相视一笑。
柳天问拿雪泼自家便宜儿子:“还不赶紧去洗澡歇息,明日早点起来练,练完就赶紧回桃花堡,赶在天黑之前来接亲。”
温雅君子一个挺身,盘腿坐起来,脸上欣喜:“娘亲的意思,是我们今晚找到的路子对了?”
柳天问背起手,不管他:“《战神图录》主要靠悟性,多想多试试,别老问人对不对。”
昱日。
四人卯时起来按照昨晚思路的重新练了一次,内息瞬间暴涨,比昨日不知好了多少倍。
陆小凤拍拍花满楼的肩膀:“快去吧,我们就充当新娘子这边的家眷,晚些再见。”
花满楼脸上的喜气洋溢,不胜欢欣。
他紧紧握了一下叶蝉衣的手,又松开。
叶蝉衣总觉得他有很多话想要说,可最终却只说了两个字:“等我。”
“好。”她回应道。
一双眼睛,却是眨也不眨看着君子。
陆小凤和楚留香肩并肩,也看得满脸笑。
柳天问赶走自家儿子,令陆小凤和楚留香好好拾掇拾掇,给她儿媳妇长点脸。
两人笑着离开。
她又拉着叶蝉衣回到冰蝉阁,沐浴更衣,熏香绞面。
一套流程下来,叶蝉衣倒是觉得比练武还要累一些些。
捯饬完,天色已昏暗。
春风将远山草木新发的味道,遥遥送来恭贺。
初春之际。
地面上的冰雪还没完全融化。
柳天问发挥金钱的力量,早早就雇人将迎亲一路的冰雪全部扫干净。
冰蝉阁门前绵延至城门口处,甚至还铺上十里红毯。
喜糖从篮子里大把大把往外抛,小孩和大人都踮着脚尖去接,或者低下头来抢。
叶蝉衣就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里面的自己。
喜娘让她坐到正中的卧榻上等着,并盖上喜帕遮挡视野。
眼前一片红彤彤。
天色渐暗,再等便不止太阳落山,天地昏暗了。
柳天问握着当地前来送亲的官家、富户太太的手,严厉柳师父消失,那个端庄大方的花夫人上线。
“许是路上湿滑,有些耽搁了。诸位莫要急,若是累了,先坐坐歇歇脚,吃点菓子哩。”
她挥手将护卫招过来,低声道:“快点,马上沿着迎亲的路去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怎么还不来。”
不等护卫出门,就有满身狼狈的花家护卫,跌跌撞撞滚到她脚底下。
“夫人……不好了,有人留下这个……”护卫将一份沾了血和泥土的信递给柳天问,“将七少爷……劫走了……”
把话说完整,护卫心头的气一松,昏死过去。
柳天问让刚才那个护卫赶紧把人扶去房里休息,请个郎中看看。
“各位夫人,真是不好意思了。”柳天问还端着稳重的笑容,“家里出了点儿事情,劳烦大家先入座歇一阵,吃个饭。我先去看看事情到底如何。”
杭州府府尹夫人赶紧出来打圆场:“对对对,大家先入座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柳天问端着得体笑容的脸,背过身后马上拉下来,瞥眼看左右护卫:“你们先去沿路查查情况,看到小凤凰和阿楚就叫他们去后院找少夫人。”
房里,天色已昏沉得看不见放在腹部手腕的叶蝉衣,不顾喜娘万般劝说,直接将盖头一掀,走出门来。
两人在庭院碰上。
叶蝉衣心下一沉:“花花出事了?”
但凡清醒着,他不会不来。
柳天问也没有隐瞒她的意思:“护卫说,有人留下这封信,将七童劫走。”
叶蝉衣拿过,直接撕开信封口,展开信纸去看——
余尝闻花七公子与冰蝉仙子情谊深厚,一度携手历经生死,两心相许,令余一寡情之人,心生往之。今逢大吉之日,两位喜气迎门,当前来沾喜。途中见之,余为花七公子气度折服,不禁邀其上门做客,畅谈人生。若冰蝉仙子闻之,想必定能一同前来,全我双喜之心。
没有落款,什么东西也没有。
陆小凤和楚留香已经闻讯而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叶蝉衣将信随手递给他们,转身回到房中,把头上繁琐装饰全部拆下来,丢到桌上。
她一身红衣出来:“走,我们去花花失踪的地方看看。”
柳天问让他们先去看看线索,她交代一下管事处理后续事宜再走。
毕竟今日大喜,杭州城有头有脸的人家全部都在这里,要是没安排好,少不了要出乱子。
黄昏。
太阳落山,天地朦胧一片,只剩下些许暗光依稀可辨。
三人顺着迎亲的路,一路追寻而去,直到在杭州城外一处小道上,发现打斗的痕迹。
迎亲队随行的车马还在,护卫也都在,只是全部晕了过去。但车上拉着的一箱箱珠宝等物,全部消失不见。
“抢人……”叶蝉衣眯着眼睛,扫过现场,“夺财……”
很好。
在她两个最无法容忍的底线上面蹦跶,想必那人是觉得自己有九条命,根本就不怕死。
楚留香和陆小凤已经顺着车辆上的痕迹,翻找起附近的线索。
“这边的脚步又深又重,贼人恐怕是往这边走了。”楚留香指着东向的路。
陆小凤将伏倒的草揪下来,递给叶蝉衣:“不过看这痕迹,对方恐怕走了快半个时辰了,我们现在追上去……”
叶蝉衣望着苍茫山林升腾起来的雾气:“我知道,是海边。他们恐怕早就已经开着大船,离开了杭州府,才会放心将护卫放回来。”
她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楚留香和陆小凤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去看看。”叶蝉衣稳住自己的情绪,“他千方百计谋算这么多,还给我送上这封信,目的就是想让救花花的人,全部都钻进他精心编织的大网里。既然如此,他不会没有留下丝毫线索给我们追寻。”
陆小凤和楚留香看着叶蝉衣这无比稳定的情绪状态,心里都有些发毛。
暴风雨之前的宁静,大概就是他们现在心中隐隐的感觉。
顺着车马倾轧的痕迹,他们一路追寻到码头附近。
这边车马痕迹繁杂,而且很快就会有新痕压过旧痕,根本什么也找不到。
只能打探。
柳天问到来的时候,他们刚打听完汇合。
陆小凤叉着腰,喘上一口粗气,他脸上还有被人强吻拖拽出来的口脂印子,可见这里情况之混杂。
“问清楚了。”他用手背擦着自己的脸,“今日申时左右,有穿着深蓝衣裳的一队人,从西边运了很多箱子过来,运到一艘大船上。那艘船已经开走了,就在半个多时辰前。”
叶蝉衣没有探听到,便问陆小凤:“知道那艘船是去哪里的吗?”
陆小凤摇头:“没有人知道。不过听说那艘船每个月都会出现一次,运走很多米粮之类的东西。这个月倒是奇怪,不仅早到了几天,还只搬走了那些箱子,没有采购米粮。”
“这么说……”叶蝉衣冷笑一声,“对方还给我们安排好了行程,让我们过几天跟着大船上岛去?我们是不是还得谢谢他?”
这番讥诮的神态,反倒令三人安下心来。
——还会发泄一下情绪,那就还好。
因着这番推论,他们决定在海边住几天,紧盯情况。
海边有一座渔村。
渔村就驻扎在海滩之上,隔着绿林往外看,就能瞧见海滩上的情况。
紧着码头,此地鱼龙混杂,有人建了一连排临海的木屋子,大大小小共有三十多间。
他们四人就在渔村里,租了两间稍大的木屋子住。
初春寒凉,晚间寒气很重。
柳天问轻轻给叶蝉衣披上狐裘:“七童会没事的,别担心。拐他的不是宫九就是那个橘子皮老头儿,他们既然用七童当饵引我们过去,那就不会伤到七童。”
叶蝉衣仰望着天上星子:“我明白。花花练完太玄经以后,就算是橘子皮老头想要伤他,都要周折一番才行。”
可知道是一回事儿,担心是另外一回事儿。
她做不到完全没有一点儿忧虑。
“你也别担心。”叶蝉衣转脸看向柳天问,“花花肯定不会有事的,说不准,他现在还能有闲心,和我们共赏一片星空呢?”
两个互相安慰的人,抱在一起,仰望着头顶星空。
——希望如此吧。
她们不约而同这样想。
水天相接,天上星如海上渔火明灭,灰色云层翻涌着,似是海上浪花。
“你一个瞎子,还有闲心擡头看星星?你能看见么?”
说话的是一个女孩子。
听声音,应该是一个长得很漂亮,也很年轻的女孩子。
她说自己叫小玉,是宫主派来伺候他的侍女。
小玉正好奇顺着花满楼的视线,看向星子遍布的夜空。
温雅君子摇头,温声笑道:“我是一个瞎子,又怎么能看见星星呢?我只是知道有一个人此刻一定会擡头看看星星,我也擡头的话,她通过星星找我会容易一些。”
“你在开玩笑?”小玉不解仰头,“她的眼睛怎么可以通过星星找到你呢?难道她是天上的玉兔吗?”
花满楼摸着腰带上的折扇,脸上露出一个很温暖的笑容来。
有些人,只要一想起来,就可以令人嘴角挂起微笑。
衣衣于他,便是如此。
“这种事情,你若是没有意中人的话,很难能够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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