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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凌虚台(八)(1 / 2)

第89章、凌虚台(八)

越国偏东,国土广阔,内外平和。

越公不思政,不修道,天玄这个得道高僧并不危及他的地位,是以对国师天玄宠爱极佳,一众祭祀事宜及国运监测全权交由天玄处理。

天玄一把除魔鞭,吸收怨灵提上自身修为这事,越公一介凡人看不透,可是宫中有人看透,因着天玄地位高,被天玄发现都一一处死做了除魔鞭的生祭,越公宠信他,遂将这些事按下不提。

天玄身上是有伤的。

两年前逼退大妖玉无心时,自己也没好到哪去,那仍在跳动的心被玉无心剜掉一半,因而这两年四处寻些补身物件,越公也差人替他留意。

梦女在万古巷的名声极盛,从幽州传出去,越公的探子自然也查到。

梦女是东川仙家起身,她的每一幅画,都带有东川旧山河之景,东川仙家式微,就连旧陆都消失不见,若能凭着梦女的画,寻回当年东川旧址,何尝不能助天玄的法力更上一层。

天玄受伤之后,性情不如从前狠厉,在梦女一事上是派人侧面谨慎探查,等确定画卷可以生灵后,以越公的名义和一份旧礼请梦女画了幅画。

那之前周莘本就有求于梦女,赶着越公寻到梦女也是凑巧,等接到了玉无心的来信,周莘才有了对策。

周莘存在于那副画里,随着越公内侍的车驾,一路从幽州往东直奔卫都。

车驾进了卫都地界之后,周莘在画里就待不下去了,她这几日闷的出奇,这画里除了她一个人,画外越公的人都不敢打开这幅画,她面对的只剩春景,呆坐着连地上的草都数的发光。

等这日夜里车驾歇在卫都城外,她退出了画,翻身跑了出去。

卫都城外离周家别院不远,她驾马冲了回去别院时,把守门的老翁吓了一跳。

老翁拢了长衫,提着灯陪她往后院走,灰黄的烛火下,是一排排立起来的木碑,在整个安静的院子里,异常凄凉。

“周姑娘。”老翁见她怔在那许久,擡着嗓子唤她。

周莘长吐一口气,“你去睡吧,我呆不久。”

消瘦的身影立在廊上,和满院的木碑融在一起,老翁咳嗽一声将灯盏递给她后退出了院子。

周莘一一叩头,默着声到了自己的碑前,上头刻的是她的名字,她自枷楞山遇见卫玘之后,心绪几度摇摆,一面想复仇之后无论成功与否都会陪周府的人而去,一面觉得自己应该好好活下去,毕竟她心中有了新的羁绊。

可等她看清楚满院的木碑,看见她亲手刻上去的字,心中更加坚定,她偷生的这两年,为的就是要给她的家人一个公道。

她离开梦女院子也带走了那份婚书,她许久没有看过了,展开时接着微弱的灯火,隐约都能看见卷上上好的金丝和卫玘那亲笔写的字。

卫玘给了她足够的尊重,因为她是他的夫人。

可她首先是周莘。

她揭了烛灯的罩,将婚书一角放在火焰上,上好的绢布一沾火,火舌立刻就沿着绢面往上窜。

周莘拎着最后一角,摇曳的火光映在她没有任何波澜的脸上,等火将绢面上的字都吞了,她才放开婚书,不过片刻,就只剩些火星子。

随着灰烬往上看,木碑上刻的正是周莘的名。

周莘失笑,闭着眼沉思,她还在回想那场梦

在梦女那里,离开之前,梦女亲手替她画了一场梦。

梦里她回到两年之前,父母尚在,阿弟仍满载笑意,骑着那匹棕马而来。

周廷白岑才转身离去,少年就翻身下马,自身后拎出两壶酒,挡着嘴小声道,“阿姐!今年新得十壶金鋈酒,我从世子那里顺来两壶!”

周莘颔首,眸底都是泪。

周暄心思细腻,觉察出她异样情绪,低头瞧了一眼,满是关切,“阿姐别不是怕出嫁后,没机会和我偷偷喝酒吧?”

那场梦里,越国小周公主与北晋庆阳侯结了亲,不日便要成婚。

周暄仰着头,眉梢轻挑,“我和阿爹阿娘说过啦,我要做阿姐的陪嫁。”

少年大步在前头,时不时还回头看她,周莘立在原地看着他越走越远。

天色暗的深,周莘拉回思绪,她出了别院,就立在卫都的城墙檐上。

许久之后她自怀里掏出只剩小半截的无相花,送进嘴里一口口嚼着,目光所至,是辉煌灯火的长街尽头的王宫,和满天繁星下的卫都凌虚台。

她曾幻想过无数次在那里登仙,然后拿着长生剑直接闯入王宫斩杀妖道和越公,可她做不到了,她最终也没凑齐那几样东西,她没时间再等两年,她怕随着时间,自己会忘记这些血仇。

无相花瞧着好看,花根苦出天际,周莘送过好几人花根,唯独没有自己尝过,这会嚼着嚼着瘪嘴流下两行泪来,声音微颤,“嗯,苦的。”

不知道鲁地那位妇人和叶芷嫣吃了有没有觉得苦。

无相花得用的很,周莘嚼完咽下,浑身灵力充沛,她深深看了一眼凌虚台,头也不回的跃下城墙。

·

翌日一早,内侍的车驾迎着第一场秋雨就进了卫都,由内侍送进越公案前,那幅画还没来得及展开,越公就招了天玄来。

北晋往东就是越国,南晋女帝雷厉风行,登基不过数月,大军就踏到北晋的宫城,传言中的小女帝,令人不寒而栗。

越公向来与北晋交好,眼见着他高楼塌,越公心里也没底,生怕祸事东引,收到信报后睁着眼坐到天亮,才叫天玄到跟前。

越公着了件单衣,外头罩了件刻丝狐皮大氅,案前手掌撑额,面容十分忧虑,“国师啊,南晋那个小女帝,是个狠角色呐!”

天光里走出来个着暗紫缎金袈裟的僧人,胸前是白玉扣,往上是锋利的眉眼,额角长纹如血,手中佛珠一百零八子垂在袍角轻转,随着他往里走发出清脆响声。

“才上帝位,便当即一统南北,这般心智,自然不是一般人。”天玄手指拈着佛珠往里走,坐在越公案前的椅子上,语气略有赞赏,“世人相传帝女星,该当如此。”

天玄曾为帝女星卜卦,卦面形势大好,有良臣忠将辅佐,贵人相助,前途坦荡,别说南北,她再野心大一点,十三州也不是没有可能。

天玄不曾为这些国事忧虑,便是刀尖指到越国跟前,他亦能全身而退。

可他心思深沉,他一把除魔鞭为心中大道炼化鬼怪,若是能有个女帝为他开路,这倒是个极好的选择。

“北晋坐拥五州城府,地广兵强,寡人以为他将来会是一统之主,谁能想到萧氏一蹶不振,连都城都拱手让了人。”越公捂着脸,语气甚为可惜。

观李渊曾经作为,便知南晋李氏乃至于这个女帝都不好相与,更别提日后越公要与之往来,话中惋惜也是为此。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南北统一本就是迟早的事,女帝尚坐镇上京城,南北两地融为一国甚至于西北还有北晋的军,这两样事情加在一起就够她花费个好几年时间,更枉论抽开身顾及外头。”

天玄转着佛珠,不以为意,“越公,忧虑过早啊。”

越公稳着身点点头,心中升起一个点子,“昨夜因此事实难入睡,寡人倒是想了个点子,国师地位崇高受人敬仰,不若广招弟子与你同修大道,他日为国之一战,总比肉搏要好上百倍。”

从前越公也暗暗筹算过要办一个大道院,叫他们都拜在国师门下,眼见着天玄两年前受了伤就一直沉着心,越公毕竟不敢命令,今日正好挑了个时机将这话放在明面上。

“如此,一切听凭越公做主。”天玄难得松口,虽他有别的盘算,越公却浑不在意,只一心扑在这事上,赶忙在早朝上提了此事,下了朝开始筹备,一直忙到天黑,索性在宫中备了宴,将与此事相关之人全放在宴上共同商议。

这会儿回了宫正缓个神,才想起早前就送来的那幅画卷。

东川旧景,天玄提起都显露神往之态,现下就在他跟前,竟也勾起他的兴致来。

布袋是织锦绢布,内里的封边卷轴也是织锦,花纹老旧,一瞧就是贵重之物,越公推开半幅,满目盛春之景,远山柳树,近处画了不少灵植仙草,便是越公一介凡人都能觉察这画仙气充盈。

越公命人将画撑开,挂在案前,视线未从画上移开,等回神时,画卷空空,满殿中都被染上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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