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看似不懂棋的少年,每一步都在逼他亮出真正的底牌。
棋盘上的厮杀,已然成了两人心术交锋的战场。
解九的指尖悬在棋罐上方,竟罕见地迟疑了半拍。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表面张扬恣意,落子时却透出近乎冷酷的理性。
棋盘上的局势诡谲多变。
陆建勋的棋路就像一面妖异的镜子,每一步都精准复刻解九的思维轨迹,又在其上缠绕出新的杀机。
黑子白子纠缠间,解九恍惚觉得对面坐着的不是活人,而是一台精密的机关,齿轮咬合间将他的棋风拆解重组,再原封不动地奉还。
周围棋手顿时被吸引住了,陆建勋每落下一子,就心惊一分。
少年执棋,垂眸沉思的模样,引得所有人注目。
解九被逼,亮出底牌。
棋盘上,黑白子难舍难分。
就连半截李也不由得侧目。
陆建勋忽然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对面解九,弯了弯唇,随即他落下一子。
解九顿时收紧五指,他抬眼看向少年,“你戏弄我?”
“该您了,解当家。”少年好整以暇的看着他,“可要想清楚了再落子。”他意有所指地轻笑,“毕竟...”指尖点了点太阳穴,“这里可比什么幻香都好使。”
解九立即重新审视这盘棋,第一次,他没有了判断,可无论怎么推,只要他落下一子,借势杀子,这盘棋,就是他赢。
时间静静溜走。
窗外骤然劈下一道闪电,紧接着炸雷轰鸣,暴雨如注般砸在窗棂上,仿佛万千铁蹄踏过瓦檐。
“嗒——”
黑子叩枰的脆响穿透雨声。
解九终究是落下那一子。
陆建勋嘴角的笑意彻底消失,这不是棋招,是诛心。
解九用他最擅长的“借刀杀人”将了他一军。
暴雨如注,砸在窗棂上的声响震耳欲聋,可雅间内的空气却仿佛凝固成了实质。围观的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为何陆爷突然僵在原地。
解九正欲开口,却见少年缓缓抬头,那双总是含着戏谑的桃花眼里,此刻翻涌着滔天的血色。
那目光如有实质,裹挟着刻骨的恨意直刺而来,让解九呼吸都为之一窒。
解九愣住了。
“原来……是你啊。”
陆建勋的嗓音低哑,猛地掀翻棋盘,白玉棋子如冰雹般砸落地面。
在众人尚未反应过来时,少年已如猎豹般扑上前去,骨节分明的手狠狠扼住解九的咽喉,将人重重抵在窗棂上。
“是你……杀了我!”
解九只觉得一阵窒息,他看着少年的眼睛,不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心里忽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转身即逝。
眼看陆建勋要把人掐死了,所有人都上来,拦住陆建勋,却不曾想他力气这么大,一群人才将他制止住,最后还是汪渊控制住他。
“咳...咳咳...”解九踉跄着扶住桌沿,脖颈上赫然印着五道青紫的指痕。
他张了张口,却被胸腔里火辣辣的痛楚呛出了泪花。陆建勋被按在地上仍死死盯着他,那目光像淬了毒的箭,生生将他钉在原地。
“什么……意思?”
陆建勋再次挣扎,想要扑过来,半截李皱紧眉头,“解家小子,你他娘还愣着干什么?等这疯狗把你脖子咬断吗?!”
解九这才如梦初醒,被几个家仆搀扶着往外退去。
临到楼梯口,他鬼使神差地回头,少年被众人按在地上,可那双赤红的眼睛仍死死追着他,恨意浓得几乎要凝成实质。那眼神让解九心头莫名一颤。
直到解九的身影消失,陆建勋才缓缓恢复理智,阿福抱住他,“少爷!你怎么了啊?少爷?”
汪渊站在他身后,罕见地没有靠上去。
陆建勋闭上眼:“滚出去。”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瘫在椅子里,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筋骨。
阿福还想说什么,却见少爷闭着眼抬起手,那只方才还掐着人脖子的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发着抖。
“别让我说第二遍。”
所有人都走了。
危止阁瞬间变得空荡荡的。
陆建勋在椅子上坐了好久,一动不动,直到身体发麻,他才缓缓起身,走了出去。
暴雨倾泻而下,冰冷的雨水砸在脸上,刺得皮肤生疼。
他仰头闭眼,任由雨水冲刷,仿佛这样就能洗去胸腔里翻涌的窒息感。
长街空寂,他的脚步声在青石板上回荡,像个无家可归的游魂。
“杀了他?”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闪现的刹那,陆建勋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茫然地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雨水在纹路上汇聚成细流。
可胸腔里翻涌的恨意忽然变得虚无缥缈,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疲惫。
巷尾的角落里,少年慢慢蜷缩在墙角。湿透的衣衫紧贴着脊背,寒意渗入骨髓。他将脸埋进臂弯,肩膀微微发抖。
这时,一声微弱的叫声吸引了他的注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幼猫正跌跌撞撞地向自己爬来。
陆建勋别过脸,不去看它。
可雨越下越大,小猫的叫声越来越微弱。
沉默良久,他终于缓缓脱下湿透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湿漉漉的小生命裹了起来。
小猫在他掌心微弱地“咪”了一声。
暗巷的阴影中,张起灵如一道沉默的剪影,他的手指死死扣住黑金古刀,目光紧紧盯着那个背影。
远处的人忽然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剧烈颤抖。
张起灵的手臂猛地绷紧,却终究只是无声地后退半步,将自己更深地藏进黑暗里。
(看到有人提出了,我就在这解释一下,称呼的问题,陆建勋的时候,那就是老板以陆建勋的思维性格去思考事情,做事,要是老板开头就是他自己的想法,因为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不这样割裂感会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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