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建勋头也未回,只听得身后绳索绷紧的细微声响,那是张启山一行人正小心翼翼地攀援而来。
他不再理会,转身大步流星迈向甬道深处。汪渊立即如影随形,紧跟其后。
“族长,”汪渊压低声音,带着不解,“为何要让他们跟来?”他深知,若族长真想甩开那些人,易如反掌。
甬道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圆形深渊张开巨口,吞噬着下方所有光线,深不见底,只余阴冷的湿气翻涌而上。
陆建勋脚步停在边缘,垂眸俯瞰那无尽的黑暗,声音平淡无波:“人手不够。”
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将绳索一端固定在坚固的岩石凸起上,另一端迅速系在腰间。甚至没等汪渊回应,他的身影便融入黑暗,沿着绳索疾速滑降而下。
急速下坠中,气流呼啸过耳。几息之间,一张苍白浮肿、眼窝空洞的死人脸猝不及防地从黑暗中撞入视野,几乎与他面贴面!
陆建勋眼神毫无波澜,甚至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冷意,随后直接给尸体翻了个面。
绳索到底,陆建勋轻盈落地,无声无息。
眼前景象令他眉头微蹙,脚下是一个精心布置的八卦阵图,阵眼处摆放着几件腐朽的法器。张家人向来追求效率,怎会在此地费心设下这等玄门机关?
空气中,无数肉眼难辨的、闪烁着微光的纤细丝线纵横交错,如同致命的蛛网。
陆建勋身形灵动,如同穿花蝴蝶,精准地在丝线的缝隙间辗转,片叶不沾身。
最终,目光锁定在侧面的石壁上,那里,一道熟悉的标记刻在了上面。
确认了目标,陆建勋紧绷的神经似乎松懈了一丝。
他从背包侧袋摸出一根胡萝卜。
一边啃着那脆甜的根茎,一边微微歪头,琥珀色的眼眸紧盯着那标记,陷入了专注的沉思。
张启山一行人紧随其后,在二月红的带领下,有惊无险地穿过了那布满致命丝线的八卦阵。
二月红目光便扫过这片新的空间,视线掠过角落时,他微微一怔。
只见那个身手莫测、气质冷冽的青年,此刻竟蹲在阴影里,手里拿着一根……胡萝卜?正旁若无人地“咔哧咔哧”啃着。
齐铁嘴脸上堆起贼兮兮的笑容,蹑手蹑脚地凑了过去,压低声音,带着十二分的好奇和揶揄:
“嘿!李四兄弟!你这……在粮啊?”
“啧,你不是跟我说,你叫张三吗?”陈皮阴森森的说道。
陆建勋收回胡萝卜,沉默起身,对陈皮的质问置若罔闻,径直转身,身影就要没入前方甬道的阴影。
然而,张启山与二月红如同默契的屏障,一左一右,跟在到他的身旁,张启山目光如炬,带着不容回避的审视,沉声问:“你来这矿山墓,究竟有何目的?”
甬道口昏暗的光线勾勒出青年冷硬的侧脸轮廓,他没有看任何人,只从唇间吐出四个字:
“杀人。”
“救人。”
张启山完全没有料到是这种回答,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幽深甬道两侧,一边在脑中飞速拆解“杀人、救人”这四个字背后的深意——杀谁?救谁?
而陆建勋脚步不着痕迹地放缓,很快便落到了队伍末尾,将“领路权”完全让出。
前头带队的二月红似有所感,回头深深看了他一眼。
落在后面的汪渊看着自家族长这副老神在在、看前方“开路”的模样,再瞥一眼那些正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九门中人,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他嘴角忍不住抽了抽,终于理解了族长的用意。
免费的、经验丰富的趟雷先锋,不用白不用。
墓道曲折,岔路频现,机关陷阱层出不穷,但对于老九门这几位顶尖高手而言,虽险象环生,倒也有惊无险。
陆建勋跟在最后,步履悠闲得如同在自家后花园散步。
当前方队伍在一个岔路口犹疑不定时,他才懒洋洋地抬了抬下巴,吐出两个字:“左边。”
有人偏不信邪,觉得这来历不明的家伙故弄玄虚,梗着脖子就往右边通道闯。
结果没走出十步,凄厉的惨叫声和机关触发的轰隆声便从右侧甬道里爆响,那人连滚带爬、哭爹喊娘地逃了回来,狼狈不堪。
张启山看着手下人的惨状,又瞥了一眼后方那置身事外、仿佛在看戏的青年,他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到陆建勋面前,声音低沉,隐隐带着怒火:
“你把我们……当成蹚路的炮灰?”
陆建勋抬眸,对上张启山喷火的目光,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弧度:“有何不可?”
张启山眸色骤沉,指节捏得发白。眼前青年这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就像那个总跟他对着干的混账。
他猛然欺身上前,压迫感十足,而陆建勋寸步不让,反而微微抬颚。
探照灯扫过的瞬间,两人对峙的身影在岩壁上投出交错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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