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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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入冬的时节,山中总是格外萧索。连禽鸟嬉戏声都不大听得见,山林纷纷抖下一身的枯黄树叶,显得光秃秃的,没什么生机。
陆妘穿过回廊,雾青莲纹云缎裙勾勒,身影绰绰。她走到房门口,却顿住不动,神情中尽是犹豫。
“既然来了,还杵在门口做什么?”
陆妘听到屋内传来的声音,暗暗腹诽,磨蹭着擡脚进去,
“我瞧着你声音洪亮,中气十足,哪里还需要旁人来照顾……”
景深坐在轩窗下,整个人都浸在光里,温其如玉,丝毫看不出来他不久之前才挥剑杀了许多人的血腥气。
他闻言轻挑眉,
“你伤了人反倒有理了?如今陆府风平浪静,但倘若此事传出去,你便看看还能不能如此。”
陆妘将手中的端着的伤药重重一放,冷哼道,
“景深,你难不成没有别的本事,只会威胁人了?”
景深将书搁下,敞身看向面前的清丽美人,眸色深了几分,
“换伤药。”
陆妘压下怒意,沉沉叹了一口气,走上前盯着他的腰带出神,刚伸出手就不防被抓住。景深唇角微勾,牵着她的手复上腰带,下一瞬便衣襟便松松散散,看着甚是暧昧不明。
陆妘别开了脸,不去看他,便听他轻笑开口,
“怎么,四年前你不就看过了,如今怎么就不敢了?”
陆妘欲要分辨,转头对上他的视线,气势弱了几分,
“当时是你神智不清,自己扯开的,与我有何干系……”
景深握住她想抽回的手腕,继续引着褪下外裳,直到露出腹上的纱布,掀开一看,陆妘不禁一怔,虽是皮外伤,但看着格外狰狞,自己下手倒也算狠的……
景深似乎看懂了她的眼神,淡淡道,
“心怀愧疚?”
陆妘睨了他一眼,不再耽搁,倒出伤药便往伤处撒,
“我有什么好愧疚的,谁让你轻佻无礼?”
她拿着纱布绕过景深后腰,气息不免落到他胸口,景深目光黯黯,无声盯着她皓月般的脖颈,鬼使神差地问,
“能不能不要想着离开,待在这儿不好么?”
陆妘手上动作一顿,擡眼看向景深,他眉眼间凝着清浅的怅惘,与执念交织,
“景深,你为何想要我留下呢?”
景深攥着她那缕襟带,垂眸开口,
“我这一辈子,总留不住身边的人事,没什么是长久的,所以我便不留,任其来去。”
“可你不同,无论如何,即便是不择手段,也想将你拴在身边。所以你乖些,不要想着离开,好不好?”
陆妘怔忪之际,想到四年前他从梦中清醒后朝自己望来的眼神,似乎从那时起,景深便对自己多了难以言说的执念。他这一生,很难。
景深将人带进怀中,不容拒绝,扣着陆妘的后颈,幽幽开口,
“别动,伤口疼。”
陆妘总算没再挣扎,却淡淡道,
“景深,你曾说过,女子不必囿于院墙,不必为了男人而活,如今却为何要强求?”
景深阖上眼睛,良久无言。
山中静谧,看似远离尘世纷扰,但毕竟仍处世俗,敌不过京城风雨侵扰,如今更也刮到院中来了。
陆妘刚来到书房,未至门前便听见逢夜入内通报,她这才知道近来京中的变化。
朝局大变,白溟不日登基,昭告天下宋甫昀所犯之罪。陆知邈仍为宰辅,不过同时擢升了不少白溟的心腹门臣,而那些不服的大臣皆被下狱,轻则流放,重则处死,一时间血雨腥风,震慑群臣。
景深的母亲被追封为先皇后,江晚黎为后。白薇封长公主,宋明嘉依旧贵为公主,移居上汀苑。宋舒仪封宁王,移居清平苑。
一桩桩一件件,似石落水面,涟漪阵阵,没个喘息之机。虽然陆府尚且安好,可不知有多少人命葬送在这一场宫变之中。
她更不敢去细想,宋舒仪眼下境况如何,看似身份依旧尊贵,实则是从云端坠落泥潭,移居不过是好听些的说法罢了。白溟多半派人看守,与软禁并无太大区别。毕竟宋舒仪身上还流着宋家的血,他不得不防。
陆妘听到逢夜继续开口,
“主子,宫里派来的人都挡了几次了,只怕一直避而不见不太妥当……”
景深漫不经心,随口道,
“继续挡,见了做甚?”
逢夜犹豫着问,
“主子当真不想做皇子吗?”
景深擡眼看向他,
“你今日话也不少,下去吧。”
逢夜出来时看见陆妘,躬身行礼,
“陆小娘子是来给主子换药的吧?”
陆妘淡淡应了一声,推门而入,
“今时不同往日,从前竟还有人叹你一届白衣,无半点背景根基,如今一转眼可是要做皇子的人了。”
景深坐在榻上,玩味一笑,
”若成了皇子,你不如做我的皇子妃,天造地设的一对。“
陆妘瞪着景深,凑过去开口,
“没伤到你的嘴真是失策,还那么多话。”
“擡手。”
这些日子上药已成了惯例,陆妘做得也熟练,心无旁骛地给他换下纱布,
“伤口好了许多,我瞧着下回不必再上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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