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半夏小说首发，支持正版】
时隔数月，再次踏进宫城，朱墙阑槛犹在，只是早已换了名姓。陆妘目光一时飘往远处，略显寥落，女官察言观色，在她身侧温和开口，“物换星移，总是要向前看的，日后陆小娘子嫁入东宫，便是这座宫城未来的主子，难道不比从前还要尊贵不是？”
陆妘闻言回神，淡淡瞥了她一眼，清浅笑道，“嬷嬷说得不错，从前是人为刀俎，日后我能变成切鱼肉的刀俎也未可知，境遇当真大不相同呢……”
女官垂首敛眸，不再出声，引着陆妘来到奉华殿。江晚黎如今成了皇后，更是太子、公主之母，白溟并无侍妾，所以如今偌大的后宫只有一位皇后。
奉华殿从前陆妘也常来，如今站在殿前稍一打量，便发觉整座宫殿都已重新修葺过，雀替都一改从前的模样，换成了素雅的并蒂莲。
也是，白薇向来喜欢雍容华贵的装扮，也常和陆妘说，穿衣如做人，住处亦不例外，还是要惊艳夺目，如此不枉来世上走一遭。可江晚黎与白薇的性子大相径庭，低调绵软，为夫命是从，不越雷池半步，所以即便白溟执意追封林如玥为后，江晚黎也不曾置喙过。陆妘想，江晚黎这般性子，白玄和白玥的性子却不怎么像她，难不成都随了白溟？
不过须臾，便有女官出来传话，将陆妘请了进去。熏炉里银丝炭烧得正旺，靛蓝白玉兰纹云锦裙翩然入殿，坐在上首的江晚黎擡眸望去，嘴角带上清浅的笑意。
陆妘端端正正行礼，一丝不茍，连步摇都未动半点，“臣女参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长乐无极。”
江晚黎朝她招了招手，“陆小娘子，到我身边来。”
陆妘眉心一跳，虽然从前因为自己与白玄交好，但与江晚黎也不过是偶有宴会碰上时才会聊几句，其实二人并不相熟。可现在江晚黎也不自称本宫，这倒让陆妘有些犯怵。她徐徐上前，被江晚黎拉着坐下，见她有些拘谨，便笑着开口，“是不是见皇后突然换人了，有些不习惯？”
陆妘怔愣片刻，便听江晚黎接着道，“陆小娘子从前与小姑亲厚，时常出入宫禁，对奉华殿更是熟悉。小娘子或许会想，若换做是你，如今突然占了小姑的皇后之位，定是羞愧难当，怎么我还像个没事人一般，可是？”
陆妘眼睫轻闪，实在没想到江晚黎会说这番话，“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女不敢。”
江晚黎温和一笑，似潭静水，风雨也无法在她身上留下半分涟漪。“如今外间少不得要笑话我，说我怯弱不争，竟然能容忍夫君追封前头那位并未过六礼、私定终身的女子为后。”
她握住陆妘的手，正色开口，“可是如果我从未在乎过，那又何谈委屈，斯人已逝，再如何也不会活过来，又何谈与我争什么？所以，人生在世，还是应当把眼光放长远些，拘泥于小节，不舒坦的可只有自己。”
她知道自己不该多言，可见了江晚黎的模样还是忍不住问，“皇后娘娘，所以这一切娘娘都知道么？”
陆妘口中的一切，自然是镇国公谋逆之事，江晚黎心领神会，悠悠望着窗外隐约的飞雪，“我与陛下相伴数十年，自然多少能猜到些。”
陆妘缓缓擡眼，“所以娘娘并不介意，即便陛下此举是为那位林娘子报仇？”
江晚黎收回视线，略啜饮着热茶，“陆小娘子聪慧，难不成也以为陛下此举只是为了给她报仇？九五至尊之位，无上权柄，还会有人不心动么？”
陆妘眼神一闪，已经了然，转而问道，“那娘娘对这奉华殿可还满意呢？”
江晚黎随意环视殿中，轻轻点头，“自然。”
她摆了摆手，接着开口，“今日我召陆小娘子入宫，也实在是看既明心悦于你，不愿他痴心错付，所以少不得与陆小娘子说几句心里话。既明是个实心肠的孩子，这么多年听着他念叨你，是真真把你放在心尖上的。如今你们婚事已定，开春你便是东宫的女主人了。我身为母亲自然希望孩子平安顺遂，不愿看他痴心错付。”
陆妘指尖撚着帕子，眼神无波，“臣女愚钝，不知娘娘此言何意？”
江晚黎轻笑一声搁下茶盏，依旧随和，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好听了。“景深对你的情意，明眼人都看得明白。虽说是陛下的儿子，但他却与我没什么关系。之前听闻你为了景深，要与既明退婚，此举愚蠢，却不像宰辅之女会做出的选择。东宫太子只可能有既明一个，景深不会也不可能成为储君，而朝中也正仰仗着令尊，牵一发便会动全身。我只是希望陆小娘子不要得陇望蜀，心里还念着旁人，若是伤了既明的心，只怕我也没什么好脸色，届时只怕又是一场风波……”
“陆小娘子聪颖过人，自然明白。”
陆妘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些酸涩，入宫前她便听母亲提起，江晚黎当年嫁给白溟的缘故，先帝为拉拢江家，刚登基便赐婚江家嫡女和白溟。听闻新婚那日白溟本不在京城，还是先帝派人将他押回来拜堂成亲。原本他半点都不情愿，可洞房花烛夜，江晚黎不知和他说了什么，白溟最终便认下了这位妻子。
虽不知内情，但今日观江晚黎这般性子，可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她不在乎丈夫的心在哪儿，只要别那这些事来烦她，便能当作这些从未发生过。如今她也是为了自己的儿子，才把自己找来言明利害。
“多谢娘娘教诲，臣女明白。”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