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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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玥脸色惨白得吓人，喘息声也变得微弱，似乎能够看到生机从她脸上逐渐消逝。
殿中一时安静得可怕，两方缠斗早已停下，无论是负隅顽抗的白氏父子，还是早已占据上风的宋舒仪，都没想到如今的局面，皆呆楞在原地不知神魂归处。
无力感汹涌澎湃，像滔天巨浪般袭来，白溟脚下虚浮，天光一闪，他似乎被拉进回忆，当年林如玥也是如此，在自己怀中断了气。
而今天，为何自己视若珍宝的女儿也逃不过此劫？这么多年，他一直小心呵护自己这个来之不易的女儿，虽然白玥生有不足之症，自小身体娇弱，会吃饭时便会喝药了。
白溟想到女儿原本是怕苦的，又是爱玩爱闹的性子，从前总要他哄着喂蜜饯才肯喝药，央求自己许久才许她出去逛一趟，好容易才养成如今的模样。他本以为自己如今稳坐帝位，至高无上，自然可以护她安稳一生，可为何还是同样的结局？
白溟五味杂陈，苦涩地开口，“玥儿，是父亲不好，是父亲对不住你……”
白玥缩在宋青巽怀中，只觉得身上好冷好冷，任宋青巽怎么给她捂着也不管用，“宋青巽，我好冷，也好疼，但我不后悔。”
宋青巽眸中除了愧疚，就是心疼，听着娇俏的小娘子低声开口，似乎没什么力气，“夫君，玥儿是真的想和你一道游历山水，可我也没办法看着父兄死在我眼前，他们待玥儿真的很好，我怎么舍得呀……”
白玥扯了扯嘴角，“其实我知道夫君心有谋划，可我如何能拦你，难道是让你继续在冷宫受苦么？算起来我原本还是心存侥幸，想着若夫君能悄悄带我离开，不必与父兄对上那便好了。”
“夫君，待我死了，你还会记得我吗？”
白玥从来都是天真娇俏的小娘子，谁不疼惜几分？如今江晚黎早已哭晕过去，没有声响，更别提宋青巽了。他费尽心思将人抢到手，如今却要死在自己剑下，实在太过残忍。
宋青巽不受控地颤抖，温声哄着，“别瞎说，玥儿是要长命百岁的。玥儿，睁开眼，听话，别睡过去……”
陆妘瘫倒在她身旁，手上还握着一把不知从何处来的长剑，与地面摩擦出尖锐的声响，若是没有萧怀野扶着，只怕也要受伤，
“玥儿，玥儿，对不起。”
白玥无力地摇了摇头，转头看着父兄，一滴泪划过眼角，再没说出一句话。这次任宋青巽如何摇晃，如何轻拍她的脸颊，她都醒不过来，似乎陷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梦境。
在梦里，她只是寺里遇见心上郎君的那个小姑娘，而他带着自己周游，身影消失在黄沙漫漫之中，但她知道，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等白薇和宋明嘉不顾士兵阻拦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白溟悲怆跪于阶前，鬓边似乎突然生出好些白发，人都看着老了许多，再不复从前征驰英武，刀剑加身，最终也没碰到白玥半分。
宋青巽神情呆滞，不让周围人近身，独自抱起白玥朝殿外走去。他悠悠擡头望向天际，余光瞥见远去的孤雁，扯出一抹自嘲的弧度。
“主持所言非虚，是我，人心不足……”
他长叹一声，转而笑着垂眸，温声哄着怀中似熟睡的小娘子，“玥儿，我带你走，去哪儿都随你。”
白玄呆呆瘫在一旁，悲小妹离世，也悲大势已去。他的眼神最终落在陆妘与萧怀野交叠的手上，眼中怅惘。他实在是没想到，原本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今日一切却尽如指间流沙，消逝于掌心。又或许是南柯一梦，如今方才大梦初醒。
白薇眼中似有泪光，转瞬却被压下。她定了心神才缓缓开口，“兄长，如今你可后悔了？”
她见白溟置若罔闻，便接着道，“兄长，你以为重兵在握便稳操胜券，威压之下便可安坐帝位。可宋家历经多少代帝王，底蕴犹在，即便先帝再不济，也未曾出现如今的乱象。兄长领兵沙场多年，难道只知鼓舞士气，得兵将忠心，而忘了北辰者，众星拱之？”
“是非纠葛，难道皆系于她林如玥一人？你说为她报仇，却也罔顾骨肉血亲之情，不顾众人反对便要将明嘉远嫁升国，如今又葬送了玥儿，这个结果，你满意了么？”
一字一句，皆落入众人耳中，默默良久。白溟眼角终是耷拉着，再也没有力气擡起。
宋舒仪朝母亲叩首，行大礼，赧然开口，“儿臣让母后和妹妹置身险境，沦为人质，实在是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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