醋血鸭
老爷子在官场沉浮几十年,能从他眼里看到对这道猪肚鸡的惊艳之色,属实不容易,而众人在品尝过后,反应也跟老爷子差不多,甚至更夸张,尤其小辈那一桌,被烫嘴了都不舍得吐出来,含糊着一个劲说好喝。
没人不爱听好话,李水琴笑得特别开心,“你们喜欢就好,来来来……动筷子动筷子,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用上好老陈皮做的蒸排骨众人也是第一次吃,陈皮洗净切细丝,用油炸一遍再捞出铺在腌制好的精排上,大火蒸到排骨能用筷子轻轻一戳就脱骨的程度,老陈皮的味道完全入进肉中,陈香浓郁,并不会苦,反而有种回味不穷的甘津,中和了排骨肉原本的油腻,让人越吃越想,停不下筷子。
多出来的汤汁拿来拌饭也是一绝,不过今天做的假蒌叶饭,里头已经浸了老鸭汤,味道很足,不用再拿菜汁拌饭。
豆豉蒸鱼头也很受欢迎,鱼肉鲜美嫩滑,连着一起蒸的鱼腩肥而不腻,筷子夹起来duangduang的晃,入口即化。
鸭子做了两种口味,一个是白斩鸭,和白斩鸡一起是本地的两大特色菜,选用的都是本地的散养土鸭,现杀现做,讲究的就是皮弹肉嫩,吃起来不腥不柴,蘸料主要是沙姜沫、蒜蓉、小米辣、蒸鱼豉油、酱油和少许香油,口味偏寡淡的也可以不放香油,但乌桃家是放的。
沙姜味冲,第一次吃的人可能会不习惯,不过本地人都喜欢拿它做蘸料,白斩鸡的蘸料也会用到沙姜,基本上每户村民都会在家口种几棵,乌桃小时候也不爱吃,后来吃着吃着就喜欢上了。
另一道是醋血鸭,将留出来的鸭血兑入酸醋,切小块的鸭肉先下锅煎出油脂,再加切好的酸芋苗、嫩姜丝等配菜下锅一起翻炒,倒入开水小火慢焖,最后放调好的鸭血。
这道菜主打的是咸香微酸,偏酸辣口,是桂区北部的特色佳肴,要是不爱吃辣也可以不放辣椒,乌桃家属桂区南端,大部分人确实不太能吃辣,也鲜少做辣味菜,今天这道醋血鸭她改良过配料,只在出锅前撒点辣椒段当点缀。
省城位于桂区的中部,口味倒是偏酸辣,张、李两家人也都是能吃辣的,老爷子夹醋血鸭时都没有把上面的辣椒撇掉。
酸菜鱼的鱼片比较宽大,厚度适中,是乌桃特意片成这样的。
在众人下筷子之前,她提醒道:“大头鱼细刺多,吃的时候当心。”
刺多却不影响口感,鱼肉特别嫩,一点河鱼的土腥味都都没有,满嘴都是鱼肉混着酸菜、泡椒的鲜香辣爽,配着假蒌饭吃别提多过瘾了。
红烧鱼块做之前先把鱼块用油炸,再调料汁回锅焖,配菜主要是紫苏叶、葱段和姜丝,这是桂区比较经典的做法,和其他地方不太一样。
令人惊奇的还有那道粉葛猪肚煲,因为已经有了猪肚鸡汤,所以做粉葛煲的时候就收浓了汤汁,只留下一点底,用鱼骨熬成的浓汤煲出来的猪肚跟猪肚鸡的是两种口感,后者是脆,前者是软糯,又有粉葛的特殊清香和小赤豆的绵密混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菜色不算丰富,菜量也不算大,最后都吃完了,连蒸屉里的菜叶包、豆腐包都吃了大半,剩下的李水琴打包好让他们走的时候带上。
两位老爷子和几个小辈留宿乌桃家,其余人除张清让外,基本都走了,李家人买走一袋陈皮,乌桃又进账一大笔钱。
热闹了大半天的院子安静下来,俩老头霸占了乌桃放在回廊上的摇椅,他们既不看手机也不聊天,就悠哉悠哉躺在那听收音机里的戏曲,时不时跟着打两下拍子。
其他人离开前已经帮着把锅碗瓢盆洗好收起来了,李水琴现在也不用忙,知道老陈皮的价格后,她就去阁楼把之前随意搁置在柜子上面的陈皮重新整理放好,以免受潮发霉。
乌桃在院子里,赶在太阳完全下山前把稻子收起来,张清让和留下的几个贪玩孩子帮着弄,也不太会,不过是有样学样,搞着好玩。
“桃桃姐,这要晒多久哇?”张清泽把谷耙当金箍棒似的耍,上蹿下跳把自己弄的满头都是汗,也不嫌累。
“天气好晒五六天就行。”
“要不好呢?”
“十天半个月,也可能更久。”
“啊!那岂不是要发霉了,还能吃?”
“能吃,就是不好吃而已,这种稻子村民都会留下自己吃,不会卖,也卖不出去。”
稻谷晒不干会发霉的现象在夏季最常见,雨水多,又闷热,稻田都是积水跟淤泥,六七月又是台风、洪涝季节,要是在稻子成熟收割前来一场台风或者特大暴雨,稻田基本就废了,洪水退后稻禾倒地,谷子发芽,意味着颗粒无收,上半年白忙活一场。
以前村里没有收割机,每年收早稻村民都提心吊胆,最怕台风天。
乌桃记得小时候发生过好几次洪涝,一夜之间河水上涨,将村路两边的房屋淹没,乌家庄成汪洋一片。
她家地势高才没有事,但挨着稻田跟村河的人家就遭了殃,一楼全淹了,来不及转移的家具家电都泡了水,更别提地里的庄稼。
台风掀翻的屋顶、刮倒的荔枝树、电线杆,雷电劈焦的马尾松、变压器、烧坏的电路、来不及拔插座的电视机被劈的冒烟、连睡在客厅的狗子都被电死了,整个村子连着好多天都通不上电,全靠蜡烛、煤油灯支撑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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