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医馆
因为还有事要忙,乌梅也没有和祖孙三人聊太久,只知道他们从外地慕名而来,老太太得的是疑难杂症,中医西医都看过,为了治病不但积蓄花光,还欠下不少债,亲戚朋友看见他们都躲,儿媳妇也因为这个跟他们儿子离婚了。
“姐姐,”那个小姑娘这样称呼乌梅,她解释道,“我和爷爷奶奶会来这里,是之前在省城的中医院看病,那的老中医给开过一个方子,奶奶吃了有好转,只是后来同样的方子同样的药量,再吃却不见效了,医生说是药材的原产地不同,药效也会有差别,开始那张方子的药是乌家庄的,数量有限,现在药房已经没有乌家庄的药材配方子了,所以我们才找到这。”
至于向灵芝王祈福,是没有希望之后的希望。
乌梅很同情这个小姑娘,但能帮的也有限,夏林叔特意交代过,不管是谁,都不能对游客零售本村的药材,是药三分毒,万一吃出事情谁都负不起这个责任。
她也只能这样跟小姑娘说:“我们这是有人种药,但都是直接卖给药材商的,你们找过来也没法买,你们要是有医生开的药方,可以去镇上的中药铺看看,他们那的药大部分都是从山上采的,药效应该差不多。”
乌家庄就有三处村诊所,两处中西结合,单有一处是纯中医,坐诊的是一个很有年纪的老太太,擅长妇科病、接生、月子病、经期调理,以前老一辈生孩子都是在家,乌家庄大部分村民都是这位老大夫接生的。
她的医馆就在村口进来不到五百米的路边,一栋三层的带后院自建房,一楼是医馆,二楼以上就是家人住。
乌梅也给祖孙三人指了这家老医馆,以前也有不少得疑难杂症的人在这里被治好。
来都来了,灵芝王预约不上,没有方子又买不到药材,到这碰碰运气也好,小姑娘搀着奶奶走进去,一股很浓的中药味扑鼻。
屋中的陈设很有年代感,靠墙整面的中药柜,刷在上面的漆都已经斑驳,柜台的边沿也是,诊桌后边的空地放着一把藤椅,两个油甘叶枕头被压出睡痕。
一满头银发、穿家常土布衣衫的老太太拿着戥子称在称药材,老花镜滑到鼻梁,一边称一边透过老花镜看倚靠在柜台外边的人。
那人编着很长很粗的一条麻花辫,几缕碎发遮着耳朵,淡青色的对襟棉麻外套,衣袖挽到手肘处,抵着台面跟老太太说话。
“您又赖账,这都是最好的药材,别人想要我还不卖,看在一个村的份上,给您的已经是友情价了,您还赖着不给钱,没有这样的啊。”
闻言,老太太举起秤杆子作势要敲,终也没有舍得下手,笑骂:“今天村里那么忙你都不去搭把手,跑到我这要账来啦?就是没有钱给,就是赖账,把这间医馆抵押给你要不要?”
乌桃撇撇嘴,干脆道:“不要。”
按辈分,她得管老太太叫廿七姨婆,今年小医馆的药材一直是她提供,数量也没有多少,钱不钱的也所谓,她今天是特意来送药材,不是要账。
“我都不嫌弃你,你倒先嫌弃我,”廿七姨婆拍开她搁在台面的手,转向门口进来的祖孙三人,“来看什么病?哪里不舒服?”
乌桃也跟着转头,十分有古典韵味的鹅蛋脸惊艳到那个小姑娘,她失语的呆愣好久,直到爷爷喊了她三遍才回神。
“您好,我们是来看病的,我奶奶病了。”她将奶奶搀扶到诊桌前面坐下。
廿七姨婆示意那老太太将手放上来,凝神诊过脉,又看舌苔。
在大医院都看不好,祖孙三人对这个农村医馆也没有抱太大希望,他们其实是期望能在这里配到本地产的药材,那还有一线希望能治愈。
那老头搓着手掌,忐忑不安的问道:“大夫,我老伴儿这病……能治吗?”
廿七姨婆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说:“我尽力而为。”
老头失望的垂下头,长长叹了一声息。
乌桃还没有走,趴在柜台百般无聊的摆弄那把戥子称。
这是个老物件,一套的,有个琵琶形状的外盒,她家原来也有一个,听奶奶说是以前称金子用的,只是爷爷奶奶去世后就不知道被她妈收去了哪里。
廿七姨婆养的貍花猫步履蹒跚的蹭过来挨着乌桃的胳膊,它年纪很大了,不知道还有几年活头,平时没事就爱趴在柜台上打盹。
诊完脉,廿七姨婆拿起毛笔刷刷写药方,又问:“你们是哪里人?到这旅游还是?”
“专程来的,想看看那株灵芝,没预约上。”
“在这边留几天?晚上住哪?”
“还不知道……”
廿七姨婆写字的动作顿了顿,“那先开一个月的药,吃完再来,你老伴这个病要是发现得早,治起来也不太难,现在拖太久了,小病拖成大病,先吃吃看,好吧?”
纸张上的药方没有鬼画符,只要识字都能看得懂,乌桃抱着老貍花猫站到廿七姨婆旁边,看见方子上有一味是灵芝。
那老头也看见了,更加不安,问道:“这……总共多少钱?”
他知道灵芝很贵,不是怕花钱,是怕自己带的钱不够,家里还欠着债,要是太贵,这个药他们是真吃不起。
“诊费20,药钱500。”
听到这个数,祖孙三人都松掉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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