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22
我希望得到小丫头的回答。
可她却用手臂惊慌失措地挡住面容，垂头用头旋对着我，仿佛这样我就会忘记她脸上的伤到底有多么严重。
嘶哑的噪音里吐出谎言：“这…这不是别人做的，是我自己没有看路撞到墙上，是我自己摔成这样的。”
拙劣愚笨的谎言满是漏洞。
自来到这个世界后，我已不止一次被迫接触过墙面，脸部甚至被狠狠砸在墙壁过，也没有受这么严重的伤，只是疼痛。
“不要骗我。”我压下怒气，试图维持冷静跟她好好说话，“是妈妈又打你了？她每次打你都这么严重吗？”
“不对。”我倏地否定了自己的这句话，摇摇头思考道，“我跟妈妈说过，你以后跟着我，她已经没资格打你了。”
芽衣姐姐特意跟妈妈交代过吗？
暖意在内心产生，小丫头吸吸鼻子，更坚定绝对不要把爸爸的事情告诉芽衣姐姐。
芽衣姐姐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我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了。
要是让爸爸知道，他一定会赖上芽衣姐姐，那个人什么都能做出来。
“也不对，那个女人什么都能做出来，她也不一定会听我的话。”
怒意在心头集聚，由愤怒燃成的火焰越烧越旺，我恨不得立马就把老鸨拉来问清楚，让她付出代价，肯定道：“果然是那个女人吧。”
“不…不是妈妈！”小丫头咬住下嘴唇，终于愿意看向我。
红肿的眼圈映衬得眼部淤血更加严重，我难以想象她到底有多么疼痛。
她连哭都没办法哭，眼泪会流到伤口上，让疼痛愈发严重。
到底是谁？
我紧蹙眉头，拳头也被握得死死的，指甲嵌入我的皮肉里，可我却毫无反应。
我在大脑里疯狂地搜寻着一切可能人物，连声道。
“那是谁？是其他的游女，她们把从顾客那里积攒来的怒气发泄到你身上了？”
“还是那些丑陋不堪的顾客？他们居然连打杂的小女孩也不放过，还想在你身上寻求自我价值吗？”
“哦，我知道了。”脑内忽然浮现一个身影，我冷笑一声，压低声音，眼神阴鸷。
“是上次那个老头吧？妈妈把你介绍给他，你不愿意，他就狠揍了你一顿是吗？”
“还是…”
我接二连三的猜测没得到回应，反而被小丫头给打断。
“芽…芽衣姐姐就不要管我了！”
哈？
哈？？
这女人刚刚说什么？让我不要管她？哈，真是给脸不要脸。
被我关心是你的荣幸好吗？你难道不应该激动流涕，真诚地回答我的问题，感谢我的关心吗？
被突兀的一句话拨了面子，我从思绪转回到现实，不敢相信小丫头居然会对我说出这种话。
我只觉得尊严受辱，本就被怒意充斥的心脏开始加速，怒火烧得更加旺盛，我张开口准备咒骂，小丫头却先我一步。
小丫头再次重复了刚刚的话：“芽衣姐姐，不要管我的事情了。”
命令的话却使用哀求的语气，她擡眸，祈求般望向我，满是亮光的眼睛完全暗淡下去，流露出浓浓的悲伤：“芽衣姐姐，求求你不要再管我了。”
巨大的惊讶与陌生的情绪让我无法再继续。
可我明明没有被掐住喉咙，这是为什么？
我不具备常人的感情，没有人教过我人类的情绪有哪些。
我从川上富江身上学来的，都是一些施展恶意后的愉悦与气急败坏的愤懑。
我现在的这种情绪，是什么呢？
面前的女人完全陷入自我世界当中，眼睛放空，趁着这个机会，小丫头赶忙垂下头颅，用手捂住脸，吸了吸鼻子闷声道。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让芽衣姐姐看见我这个样子的。”
为什么要道歉？
“我记得芽衣姐姐讨厌丑陋的东西，所以每次都特意洗好脸干干净净地来见芽衣姐姐。”
“现在这样的我，真是太丑陋了，我根本就没资格出现在芽衣姐姐面前。”
小丫头知道自己的外貌无法与那些游女们相提并论，知道在芽衣眼中，自己也属于丑陋的东西。
可尽管如此，她也想给自己最喜欢的芽衣姐姐留下一个好的印象。
无论多么疲劳，无论多么困倦，她每次都会打起精神，好好洗脸清洗掉身上因为干活而产生的污渍，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来见芽衣。
她本来不想让芽衣看见自己这个样子。
芽衣姐姐看见了我这么丑陋的样子，一定会很讨厌我，再也不想看见我了吧。
想到这里，小丫头的内心一片悲凉。
她忍住哭意，但哭腔却难以抑制：“对不起，芽衣姐姐。”
不想在这里哭出来，不想让芽衣姐姐更加厌恶自己。
小丫头攥紧裤子，闭上眼睛直接冲出了房门。
小丫头一句接一句的话语打得我根本反应不过来。
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酸胀的感觉挤满心脏，怒意被压了下去，别的东西浮了上来。
是什么东西？
我呆愣地站在原地，奋力地在脑海中搜寻相同记忆，想以此来鉴别到底是什么。
可记忆一片空白，我没有类似的经验，我无法识别。
因为一直在挡住脸部的原因，小丫头没注意到屋内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
看完这场大戏的两面宿傩上下打量了一
女人完全陷入到自我世界当中，表情一片空白，再无平时的得意样子，无论任何时候都未消退过的恶意却在此刻消失殆尽。
她整个人像褪了色一样，黑色的双眸里是纯粹的、不夹杂任何敌意的。
这个小丫头对她而言原来是这么重要的人？
两面宿傩还真有点意想不到。
他向前行走一步，鞋底碰撞到地板，发出一声声响，吸引了女人的注意。
女人行动迟缓，呆然地凝视着他的鞋子。
女人的这副样子还挺有趣。
可他还是更想看到女人之前趾高气扬的得意表情。
“好逊啊，自己的手下居然被打成这个样子。”女人没有恶意，但不代表两面宿傩没有。
他故意说出激怒女人的话，唇角弥漫起无尽嘲讽讥笑意：“当你的手下还真是可怜，连被揍了都不敢告诉你，你也太弱了吧？”
“怎么样，要不要求求我？”两面宿傩挑了一下眉毛，“来求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的手下出出气呢。”
这一声倒是把女人失去的理智又给唤了回来。
“闭嘴。”连续几声挖苦将女人的意识硬拽了回来。
她磨了磨牙，死死咬住后牙，重新被染上色彩，黑色眼瞳中流淌出毒汁，宛如风雨欲来前的预兆。
牙缝中挤出声音：“我会让那个人付出代价的。”
*
不能再哭了。
眼泪流到伤口上，好痛，而且一直哭的话，眼睛的淤血会越来越严重的。
小丫头用手抹去眼泪，可手指刚一接触到眼部，眼睛的疼痛便又加重，本能反应让小丫头“嘶”的一声抽回手。
根本就没办法触碰。
无奈，她只好拿出手帕，小心轻柔地一点一点擦拭，虽然还是疼痛，但比刚刚好了一点，至少可以忍耐下去了。
台上，在大厅里发出一阵喧闹声，不知是哪个游女又引来了欢呼雀跃声。
真羡慕啊。
小丫头望向光亮处，眼里流露出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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