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四手的怪物小鬼25
两面宿傩身形一怔，瞳孔骤然放大。
他猜想过为何芽衣不像别的游女一样想脱离这个身份，猜想过为何芽衣没有想离开花街的强烈想法，大脑里浮现过诸多原因，却没有一条是和他有关。
心脏某一处似乎发生了莫名的颤动，两面宿傩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这时说什么才最合适。
冷静下来后，他迅速反应过来，这个女人一定是在计划着什么东西，所以才会这么说。
这女人这么讨厌我，根本就不想看到我，怎么可能会为我留在这里。
于是他道：“哈？因为我？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拙劣谎言吗，说吧，你又想做什么？”
可真是冤枉我了。
我擡起上身，用手撑着后面的地板向后倒去，给两面宿傩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爱信不信，你要是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听起来好像是现代社会里渣男的必备台词。
我懒得再与他纠缠，起身趴到床上，将被子往上扯捂住自己的头部。
我把头闷在被子里，躲避着两面宿傩的视线，闷声催促：“小屁孩快滚，我要睡觉，没心情再应付幼稚的臭小鬼了。”
因为困倦，语末在不自觉间带上了点软声撒娇意。
两面宿傩却一动不动。
他直直地凝视着将头闷在被子里的女人，双眸里不含任何情绪，是少有的纯粹。
一直缺少的东西，似乎在缓慢地填满。
奇怪的感觉。
“喂，你真的不是在撒谎？”
没有回应。
女人的困倦达到顶峰，刚躺到床上便迅速进入梦乡。
于是两面宿傩说的话，她也没有听见。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少年刻意忽视女人不回话的原因，蛮横霸道地替女人做出决定。
“既然你说必须待在我身边，那就再也不能离开我。”
一片沉默。
说出这句话后，强烈的羞耻感遍布少年全身，他无法再停留在这里，慌张地从廊坊跳下，逃离女人的房间。
只有0768听到少年的无理要求。
没有感情的机器似乎无声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
［好像有点麻烦了。］
痛苦是否会彻底消失呢？
小丫头捂住头，躲避着接二连三落下的拳头，闭上眼睛大声喊道。
“我真的没有钱了，我真的没有钱了，我本来也只是个普通打下手的，根本就赚不到多少钱，别再逼我了！”
可山本树却更加生气，他不相信小丫头的话，为不让小丫头再躲避他的拳头，山本树不顾小丫头的疼痛，索性直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将她整个人提起来。
疼痛让小丫头的表情都开始扭曲，可山本树却像是没看见，对着她的脸上又来了一拳。
“没钱？你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就赚这么点钱？给我买酒都不够塞牙缝的，还怎么给你弟弟交学费？”
山本树对她怒吼着：“打下手赚不到钱，就去卖身啊？我把你卖进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的吗？”
这真的是爸爸该对女儿所说的话吗？
小丫头不明白，她想反驳，可男人刚刚的一拳让她嘴唇的伤口又再次裂开，她刚一张口，便感觉到剧烈的疼痛。
“真没用，连这点事都做不好吗？”男人啧了一声，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厌恶嫌弃。
他转头，眼神瞬间转变，怀着无穷的爱与光彩，炫耀：“不像我们小光，什么都能做好，这样才是我的孩子啊。”
小光…？
小丫头不顾眼睛伤口的疼痛，微微睁开眼睛，瞥向站在不远处直挺着身子的山本光。
山本光还是和以前一样，凉薄地观看着这一场的闹剧，眼里含着高高在上的同情，却什么都没做。
他甚至连一声劝说都不肯。
“不对。”山本树扭回头，瞬间改变态度。
满是爱意的表情被极端的厌弃和憎恶所填满，他张开口，吐露出的语言是极致的毒汁。
“你怎么配和我的小光相提并论？你连给小光提鞋都不配，生下你也没用，你就该跟你那个早死的母亲一起去死。”
语言宛如锋利的箭矢，狠狠刺入小丫头的心中，让她的心脏处留下一道又一道血印。
疼痛。
身体与精神同样的疼痛。
“下次再不带钱过来，可就不只是这么简单的一顿打了。”山本树松开小丫头的头发，将她重重地扔到地上。
重物坠落在地，发出一声极大的声响，可山本树却觉得这还不够，又向她的身体吐了一口唾液，啧声：“真没用，还不如去死了。”
若只是这样，还算勉强可以忍受。
可她的弟弟，那个被父亲视为掌上明珠的山本光，那个与她截然相反从小就被所有人捧在手心的山本光。
他竟走到小丫头的身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无力倒在地上的小丫头，高傲冷漠地开口，说。
“你真可怜，姐姐，还不如跟着妈妈一起离开呢。”
这句话宛如导火线一般，将愤怒尽相点燃。
滔天的怒火难以再被压制，长久以来的压抑与痛苦在此刻竞相爆发，形成熊熊燃烧的火焰。
这怒火代替痛苦将小丫头的心脏所填满，充斥在她的眼中。
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让她从地上一跃而起，她将未做任何防备的山本光推倒在地，压在山本光身上，用手狠狠掐住山本光的脖子，眼神疯狂阴鸷。
“你凭什么让我去死，你凭什么？！”
“你凭什么居高临下地蔑视着我，你有为这个家做过什么事情？你从出生就被所有人宠爱着，能进入学堂里读书，能做高高在上的文化人，可我却必须要为了生计忍受痛苦，忍受爸爸的毒打。”
长久以来的不公平待遇而形成的悲伤情绪演变成极端愤怒。
“凭什么？就凭你的性别是男，就凭你
“凭什么只有你被宠爱，从出生开始就享受着所有人爱惜的你有什么资格来审判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去死？”
狂怒让小丫头目眦欲裂，表情已完全失控，她狠狠掐住山本光的脖子。
山本光无法再呼吸，痛苦极了。
他手脚并用，边踹边打，击打在小丫头身上，可小丫头却像是感觉不到一样，依旧恶狠狠地瞪视着他，手上的力气没减少丝毫。
如果不是山本树一脚把小丫头踹翻在地，山本光就要去往另一个世界了。
“你这不知好歹的女人！”山本树使劲踹向小丫头的胸口，连忙将山本光扶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表情关切担忧，“小光，没事吧？”
山本光咳嗽两声，大口呼吸了两口空气后便逐渐恢复正常，摇头示意自己无事。
小丫头的行为彻底将山本光激怒。
他踢踹向小丫头的腹部，用最恶毒的语言攻击她，可小丫头却连一丝哀嚎都未发出。
她倒在地上，紧紧攥住拳头，咬着唇部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山本树。
极端的恨与愤怒，再也无法被掩盖。
再也无法进行自我欺骗。
她痛恨着这个对她施以无数暴行的男人，她痛恨着她高傲无比的弟弟。
“又被打了？”我问。
午饭过后，我刚打开门，便见小丫头失魂落魄般抱着膝盖坐在后门门槛上，毫无焦距的双眸极其空洞，她完全沉浸在自我世界当中。
我的声音将小丫头的思绪唤回。
她连忙慌张地站起身，正欲开口紧张回复，可刚一打开口，唇部的伤口便裂开，疼痛让她的眉毛紧紧皱在一起，她倒吸一口气。
“不用回复我，我能猜想到。”我招手让她进来。
后门与我的房间相隔并无多远，只需上个楼走几步便到，我带着小丫头走到门口，可到了门口，她却不愿进了。
“怎么了？”我不解。
小丫头指着身上的灰尘，又指了指我的房间，慌乱地摆着手，用眼神示意。
她现在很肮脏，不能进入到我的房间中。
小丫头很喜欢芽衣姐姐。
芽衣姐姐讨厌丑陋的东西，讨厌肮脏的东西。
她本来就长得不好看，现在身上又全是灰尘，如此肮脏的她要是进入到芽衣姐姐的房间中，一定会被芽衣姐姐讨厌的。
她不想被芽衣姐姐讨厌。
“你都这副惨样了，还有心在意这些啊？”我挑挑眉。
看这个样子，似乎无论我怎么说，小丫头都不愿跟着我进去了。
我拉开房门，虽然心里还是很抵触和人类的接触，但为了节省时间，我直接伸手握住小丫头的手腕，将她拉了进来。
进入房间后，我便瞬间松开，用手帕疯狂擦拭了几下手，恶心感这才逐渐消退下去。
“我不可能给你涂药的，你自己涂吧。”我指着放在桌上的药品，摆摆手又说，“算了，你直接拿走吧，我不需要这东西，也没人敢揍我。”
小丫头望向放在桌上的药品。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瓶药的价格应该很昂贵吧？
芽衣姐姐，居然为她买下了这个昂贵的伤膏吗？
我坐到床上，打了个哈欠：“你那便宜爸爸也不嫌累，每次都揍你揍这么狠，中午连午觉都不睡，就来揍你。”
我轻笑一声，竟觉得有些好笑：“要是这力气能留着干其他事，他说不定还会成功呢。”
小丫头没回复我，困意逐渐升起，我闭上眼睛：“我要睡午觉了，你拿了药就走吧。”
但下一秒，小丫头所说的话便让我刹时睁开眼睛。
她说：“芽衣姐姐，我不想逃跑了，我想复仇，我想让爸爸得到教训。”
她哽咽了一下：“我想让爸爸去死，芽衣姐姐，我是坏孩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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