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砰——
车碾过一颗石头,公交车又是一阵颠簸,“小老鼠”抖成了尖锐凄厉的叽咕声,像是老鼠被猫掐住了喉咙。后排的玻璃渣子也哗哗啦啦的滚了下来,一颗颗分散各处。
敬苍站稳后才转身关掉折磨的音乐,又摁开其他按钮。
噗嗤一声泄气声后,分散的玻璃发出油彩般绚烂的光芒,他的眼中红光忽闪忽闪,像一条黯淡的光刃分割着他的头颅,头顶的显示屏发出电流接触不良的滋啦声,在相对安静的空间中像是某种鬼魅的齿啮声。
他微微眯上眼,擡头看向显示屏。
“即将到站古树村,下一站隍泉寺——”
黄泉寺。
他嗤笑一声,心想这是什么破名字。
住这儿的人也不嫌晦气。
敬苍只是知道了自己要去的地方,抓住吊环打算回座位。过道上全是玻璃,他伸脚蹭的踢开几颗。
等一下!
刚刚滚下来的东西除了玻璃还有其他东西!
敬苍俯身看去,地面上有几粒褐色颗粒,像是苦荞茶一样,但散发着淡淡的尿骚味。
不是老鼠屎就蝙蝠屎。到底是谁的敬苍分不清,毕竟他对屎不感兴趣。
敬苍看了两眼不打算再多看,直了起腰。车忽地刹住,车门被打开,一股风浪险些将他掀倒在地。
他蓦然回首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碧绿眼睛。
那刹那,脸居然麻了半边。
一条烂狗奔进了车厢,堵在门口。是的一条烂狗,狗的脑袋被斜砍了一刀,一边耳朵连着一块头皮,像一块被锄头挖开的红薯一样张开着,露出肿脓发白的肉,无数只细白蛆虫在那里钻来钻去似的狂欢,身上的狗毛纠结成一个个硬疙瘩,裸|露出厚厚一层银屑和癞皮。
它蹲在那里,目光贪婪,牙齿森白,呼哧呼哧用血红的舌头舔着鼻子,黏稠的口水散发出腥臭。
而狗的后面站着一男一女,在风中,他们的动作格外吃力,身体发出噗噗的声音。
敬苍默默将手伸向兜里的棉线。
女的年纪稍大,脸上的老皮老肉垂挂着。她抓着扶手,在男人的搀扶下费劲的爬上公交车,她似乎是个瞎子,眼眶里灌满了淤泥。
男人的动作更为吃力,他的右手有些肌肉萎缩,看上去只有小孩子大小,相比左手来说,看上去有些恐怖。
敬苍不确定他们想做什么,警惕的往后退了几步,而那只狗同样逼近了几步。
男人终于也爬上了公交车,他和老人一同从敬苍面前走过,敬苍似乎闻到了一股死水的冷腥气味。
野狗跟在两人背后亦步亦趋,几乎快要贴在敬苍的裤脚边,敬苍屏气凝神往后靠着。
敬苍不怕狗,但是他学的术法怕狗,尤其是狗血。
隐身术和做阵场等最忌讳狗叫,一旦有狗叫法术就会被破掉。他学的部分祝由术最忌讳狗血,一旦身染狗血,那这些祝由术对他来说就不会起丝毫作用。
他看着漆黑的狗血,只希望千万别沾到身上。
可事与愿违,那只狗竟然停在了他的脚边,凌厉的绿眼睛与他对视着。
敬苍看向那两人,男人有感似的拧过头,脖颈的皮肤紧紧绷着。
“你的狗。”敬苍说。
男人丝毫没有反应,脸朝后,身子朝前坐了下去。
他双手抓着座椅,上半身稳如泰山,双腿却像空荡荡的裤腿一样随着车不停晃动。
一静一动,极其诡异,偏偏他的脸一直盯着敬苍,脖颈绷着的皮像是快要被扯破。
敬苍摸出了棉线,在指尖缠绕了一圈。
耳畔是霍麻地里传来的呼啸声和野狗喉哝间滚动的呼气声。
车子再次一个大颠簸,空中传来刺啦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撕破了。
紧接着野狗兴奋的低呜起来,敬苍低头看去,只见一张残破的脸微微张着嘴注视着他。随即便被野狗疯狂的撕扯开,露出白花花的脑髓。
敬苍心中一惊,连忙看去男人,只见一具无头男尸贴在椅子上,双手却还紧紧的抓着椅背,双腿无力的晃荡着。老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像冻梨一样化开,变成了淌着水的空壳。
敬苍低骂一声,急忙完后退去。
地上全是黏糊的血液,头部上的肉已经被撕咬成碎片。野狗因为用力过猛,伤口处已经渗出血。
敬苍看着自己裤腿处的血迹愣了愣,心里有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他擡手用剑指在空中画符,连画七遍,除了潮湿的露气越来越压得人喘不过来气外,没有任何反应。
草。
野狗双爪往前一抓,后背高高拱起,碧绿的眼睛锁定着敬苍,静静的和他僵持着。
车摇晃着,野狗正在逐步逼近,敬苍避无可避,只能以身肉搏。
砰——
公交再次被弹起,野狗的爪子划过地面,发出扑哧一声,它身体一个趔趄,绷紧的姿态一时松懈。
就现在!
敬苍瞅准时机,一脚踹向野狗下颚,野狗匆忙躲闪,敬苍身体陡转,一拳砸向狗腹,狗腰立即软塌,敬苍一手紧紧拽住野狗后颈,一手捏紧狗嘴。
野狗像条被抓住的大黑鱼,嘴里发出嗷嗷惨叫,下半身不停的扭曲挣扎,四肢借力,几乎要扭转整个身体。
敬苍抽出棉线,一圈圈朝狗缠去。
野狗蛮力强劲,狗嘴上面涂满了涎水,黏腻湿滑不堪,敬苍甚至要使很大的力气才能抓住它,而它却不停的蹿动着,棉线竟然一下勒进伤口,重重的划过伤口中的烂肉,野狗不堪疼痛,犹如疟疾发作颤抖不止,那棉线反而越煞越深,敬苍想阻止时已经来不及。
一声凄厉嗥叫划破长空,一股滚烫热血飙射而出,直冲敬苍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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