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孩子当着几个人的面安安静静面不改色地啃完了秦衍给他买的冰糖葫芦，就算他已经很仔细着，但还是吃的小嘴巴上全都是黏糊糊的。
他吃完时秦衍还在干活儿，对方很珍惜这次机会，全情投入，管不到他这个需要人帮忙擦嘴巴的孩子。
店里的老板娘和员工已经被秦衍的手艺吸引，站在对方的身边看。
小叶辰从自己早上待着的竹篓里摸出了一块小手帕，往自己的嘴巴上抹。
他刚抹一下就“唉哟”一声叫出来。
秦衍他们几个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立马紧张地扭头去看。
就看到一张白色的帕子贴在他的小脸上，小孩子眉头紧皱，像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事情。
秦衍凑过去一看，小孩子已经把帕子撕下来了，嘴巴周围都是粘人的糖渍，上面还粘着一圈细细的白色线头，是从手帕上面被带下来的。
周围的嫩嫩皮肤被撕得发红，小孩子像是感觉不到疼，伸小手摸了摸嘴巴边边，差点把自己的手给粘住。
三个大人哭笑不得，老板娘连忙让旁边的小姑娘去端一盆温水来：“不要太烫，加一点冷水。”
小姑娘“唉”了一声便提着过长的裙摆往后面小跑去。
秦衍圈住了儿子，小孩子的手里还攥着手帕不讲话。
小叶辰这心里头恍若被龙卷风刮过。
他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做出了丢脸的事，他被秦衍搂着，只一声不吭，好像嘴巴上被粘了毛的孩子不是他自己。
秦衍跟小孩子生活时间长了就知道这个孩子特别好面子。
遇到社死的事不会吭声，不叫人发觉，自己会一个孩子默默地处理干净。
这是有多怕出糗。
“要擦嘴怎么不喊我？”秦衍温声说道，他的声音里没有一点嘲笑的意味。
小孩子擡起眼飞快瞥了他一眼，秦衍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了“那你有空吗”这几个大字。
老板娘可没有秦衍这么好，她没有绷住哈哈大笑，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她抹了抹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你家的孩子可真逗，我喜欢。”
她一边端详着小孩孩子气脸一边说道：“这孩子还没有上学堂吧。”
秦衍说没有，“想等有些钱了送他去。”
这个时代普通人家的孩子要上学的可要不少的钱。
老板娘应了声，“那如果你来我们这儿做活计可以把他带来，孩子这么小一个人放在家里也不叫人放心。”
她说得上心，似乎没有其他的小心思。
小孩子嘴巴撇下来，这要是在他的世界，敢这么开他玩笑的现在已经被他加进了暗杀名单了。
不过她是秦衍的老板，看在秦衍的面上那还是算了吧。
秦衍道了声谢，将帕子沾了热水浸湿了一个小角，一点一点给小朋友把嘴巴旁边的糖渍给擦掉。
小孩子乖乖的不动，任由他动作。
老板娘跟小姑娘看得新奇。
“你家孩子真的太乖了。”老板娘忍不住将小孩子跟自己的儿子作比较，“我家儿子皮实，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他上回在家里吃了条鱼，嘴巴没用帕子擦，直接凑到他爹身边用你爹的衣服擦，被我夫君给抓了个正着，把屁股打开了花，还叫他洗了衣服。”
她笑起来，眼角有细细的纹路：“他当时坐在小凳子上哇哇大哭，都不敢坐实，边哭还边放狠话，说等长大了要他爹好看。”
小姑娘听了，掩着嘴巴一同笑起来，“实在是太顽皮了。”
“唉，家里就他一个孩子都宠着他，也就我夫君凶一点能管得住，以后长大了可怎好。”
她说着又去问秦衍，态度自然一点都没把人当成是下属或是陌生人，“你是怎么教的？孩子这么听你的话。”
秦衍动动嘴没出声。
他怎么教，彵没有教。
小孩子看出了他的窘迫，替他开口。
“这不是生下来就会的嘛。”他眼睛一擡，眼眸黑亮得很，一看就是个聪明的。
老板娘是越看越喜欢，等秦衍给小孩擦完嘴巴后，她就搬了一把长凳放在秦衍的身边，不过她这次的注意力倒不在秦衍身上。
一会儿看看秦衍做的东西，一会儿看看小娃娃。
心情还算是不错。
秦衍这一做就到了下午，他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身上的骨头僵直了一天，这会儿似乎都在噼里啪啦响感叹生活不易。
老板娘连忙凑过来一看，秦衍做的是套新娘的小门面，都是用木头打的样，他手工真的好，精雕细琢的，上面的花纹鱼鸟栩栩如生。
门面上都上了颜色，鲜亮又漂亮。
款式也是新奇，可比这市面上的要精致多了。
老板娘托在手心里看，越看越是喜欢，她直接找了面镜子对着挽发，那簪子上雕刻着一朵艳丽的花，点缀在一头乌黑秀丽的头发上如神来之笔。
捧在手心里看时，已然是非常好看，但戴在了头上，却并不夺了人的风采，却愈发衬托人比花娇。
“不错！不错！真不错！”老板娘越看越是满意，一连说了三个不错。
一旁的小姑娘看着也是眼馋，但只在旁边瞧着，并不目前去碰。
“就冲你这手艺和样式我也招定你了。”老板娘的性格干脆果断，“明日你便来吧，今天也算是上了一天的工。等会儿我叫小枫同你再详细说说这里的规矩，你且仔细记下了。”
秦衍露出个笑来：“谢谢老板。”
话是这么说的，但秦衍没有提前走，既然今天上工了，那就得按照店里的规矩来。
小枫是账房的管事，虽说是账房，但更像是后世的人事一职，他一不管工事，二不管钱，只管些鸡皮蒜毛的小事，多少有些大材小用了。
他将要做的事情都同秦衍说清楚，包括给的月钱，以及上工的时长和活件数量都一一说清。
秦衍听后觉得可以接受，便签了这儿官俯下发的文书。
这里开的钱可比原主一个月赚的多。
原主是自己开的小本生意，不忙，收入并不稳定，有可能这段时间好一点，过段时间就要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他一个人的话还行，但现在有一个孩子，还有那几个阴魂不散的混混。原主在秦衍没来时就已经在想着找其他的路子继续赚钱，只是没想到什么好的主意。
又要带孩子，又要干活，还要多赚钱的活计不好找。
秦衍也是在原主的记忆里翻了好久，这才从里面挖出来这么个做红妆的铺子。
老板人好，说不定可以带孩子进去。
果不其然被他赌对了。
秦衍下了工，跟店里的新员工打了招呼便背着孩子回去了。
太阳下去了，路上的人少了，一些铺子前面开的小摊子倒是摆了起来，借着人家店里的烛火照明做生意。
小孩子今天实在没什么事做，直接睡了一下午，这会儿睡饱了精神十足，双眼炯炯有神。
秦衍看到有好吃的卖过去问他想要什么。
摊子上没有主食卖了，只有些零嘴。
小孩子喜欢吃酸甜的：“吃那个。”
秦衍顺着他手指的方向过去，是一个老伯伯在卖梅子。
老人的面前放着一个框子，里面包了一层白布，被白布保护在其中的是小孩子想吃的梅子，都被太阳晒成了晒果干，秦衍才一过去嘴巴里忍不住生出了口水，而他身后趴着的小孩子更是发了大洪水，一个劲儿地往下咽。
“大伯，这些怎么卖的？”秦衍问。
大伯说了个数，很便宜，他的摊位位置不好，后面没有光照，看起来应该是马上就走了，但挑过来的两人个框子里差不多还是满的。
生意不好。
秦衍问小孩子要吃多少。
小孩子夸下海口，“脸盆那么大。”
秦衍问他：“你确定能吃完？”
小孩子的决定被人质疑，他有些不高兴。
小手忍不住拍拍男人有力的肩膀，“吃的完，你给我买嘛。”
秦衍不置可否，不过看在小孩子第一次想要东西的份上，他决定还是满足一下小朋友的口腹之欲。
至于能不能吃完，既然买了就不能浪费。
于是秦衍拿出了自己的钱袋子。
“伯伯来一小框。”
老伯伯一听惊讶地望着他，竟然有些手足无措。
他很不确定道：“你确定要买这么多吗？吃得完吗？不如今天买一点，好吃的话明天再来买吧。”
秦衍说没事，他掂了掂身后背着的小竹篓，里面的小孩子也跟着晃了晃：“没事，就拿这么多吧。”
“唉！好！”老伯伯一听，立马给秦衍装梅子。
只是老人年纪大了，手脚没有那么利索。
他生怕秦衍会嫌弃他动作慢，便一边放松紧张的心情一边同对方闲聊。
“我这梅子可好吃了，酸是酸了，但也是甜的。回家可以泡水喝，开胃。”
他拿了自己带的一个小框子，在里面铺了层油纸，挡住了框子周围的小洞，防止里面装的果肉掉出去。
“给。”他把框子递给了秦衍，一只小手从男人的脑袋后面探出来，小孩子的声音软软的，“伯伯给我。”
他自告奋勇：“我来拿。”
老伯伯看看秦衍的脸色，见他没有阻挡，甚至还侧过身将自己身后的小孩子露出来。
这就是要给孩子捧着的意思了。
老伯伯小心翼翼地把手里的东西递到小孩子的手上，迟迟没有放下，他温和嘱咐道：“小心一点，这个重。”
小孩子“嗯”了一声，老伯伯把手放开时，小孩子差点被带倒，但他咬着牙愣是接了过来，小脸严肃。
小孩子将小框子放到他所在的竹篓，竹篓大，足以在底部放这个小框子。
所以说的是让小孩子拿，但还是让秦衍背。
后知后觉的秦衍：“……”
我现在不想背了行吗？
小孩子一放好就跟老伯伯挥手说再见，老人也站在原地目送他们离开。
他们下工时天还没有黑，但到了家天上的月亮已经从云层里探出了脑袋，聚精会神地打量着这前行了一路的父子。
秦衍进了屋子点了灯，将竹篓放下来，把里面的小孩子抱出来放到地上。
小叶辰自觉脱掉了身上的外衣，小手在上面拍了拍，掸掸灰尘，然后挂在一旁的矮凳子上面。
秦衍到厨房里去烧水，小孩子跟着走进来。
他手里吃力地捧着那一框的梅子。
一步一步走到秦衍的身边。
“盆，盆在哪里？”小孩子奶声奶气地问他。
秦衍指了个方向，小孩子就又捧着框子过去了，走了这么多步数愣是没有撒手，倒是显得格外爱吃酸甜的东西。
秦衍想着就出了神，他记得上个世界的小孩子也是喜欢吃酸的。
小叶辰从小到大都爱吃螺丝粉，本来是不喜欢，第一次见他吃就说“爸爸这个真臭！”结果可能是见多了就想试试，就偷偷吃了他做好的。
接着一发不可收拾。
每次吃还要加好多的醋，外卖店给的醋包都不够用，还特意在他自己的办公室里给准备了两瓶食用醋，好在他办公室没多少人能进，要不然堂堂叶总的面子哪里过得去。
小孩子踮起脚尖去拿盆子，那位置有些高，小孩子怎么都够不到。
就是总差一点，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力。
秦衍看了会儿起来了，他再不过来小孩子怕是要生闷气了。
他一伸手就给拿下来放到孩子的跟前，“好了。”
小孩子接过来，声音闷闷的：“谢谢。”
还挺有礼貌。
秦衍烧完水小孩子还没有进来，外面没有点灯，只有月亮光照着，秦衍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他从锅肚前起来，走到门边才看到小孩子正蹲在地上，所有的梅子都倒在装满水的盆子里，洗一个就放一个到框子里。
他看起来有点洁癖和强迫症，一只小梅子都不放过，清洗仔细。
照他这个速度洗下去，估计要到猴年马月才能洗出来。
秦衍凑过去问：“要我帮你吗？”
小孩子毫不客气，大声回应：“要！”
他还给秦衍分了任务，他指着已经洗好的那一框道：“家里还有盆了吗？再把它给洗洗吧。”
秦衍心里嘀咕了一声真讲究，就回去拿盆去了。
秦衍发现小孩子不会偷吃。
他看小叶辰洗了那么久，一颗梅子都没有放到嘴巴里。
而秦衍已经塞嘴巴里好几个了，这梅子和人家老伯伯说的一样，是酸甜口的，吃到嘴巴里口舌生津，他吃第一个的时候还有些受不了，但后面又吃了两个，就好多了。
秦衍帮着小孩洗完又到厨房去做饭。
今天回来的时候买了小鱼，可以做炸小鱼吃。
秦衍的做饭手艺那是不用说，他无论做什么都很好吃。
小孩抱着碗吃了两条小鱼，最后吃得肚皮溜圆。
秦衍想小孩子这么喜欢吃梅子，他们这次买的梅子是有些多了，又一下子都洗了，有可能没吃完就会坏了，不如部分留着吃，部分就做果酱。
他问了小孩子的意思。
小叶辰大手一挥，说都听他的。
秦衍立马从原主的厨房里面翻出来几个干净的小陶瓷罐子。
将东西搬到院子里面做果酱，此时天气热，外面的月亮又大，小孩子陪着秦衍在外面呆着，不过他的年纪太小，控制不停自己想要睡觉的欲|望，没一会儿就趴在院子里的石桌子上面睡着了。
等到小孩子睁开眼睛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
他在床上坐起来，用小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身边的秦衍不知道到哪里去了。
小叶辰从床上下来，空气中有一股食物的香味，他走到厨房一看，果然秦衍就在里面。
专心做饭的秦衍听到他的动静擡起眼一看发现是他，连忙让他去洗漱：“早饭马上就好了。”
小孩子听了没有走，而是直直走过来要看他的锅里面在煮什么。
厨房里面有两个小凳子，这是原主做了专门用来坐着折菜的。
小孩子拖了一把过来，脱掉脚上的布鞋子踩了上去，跟一只猫儿似的好奇地往里面瞧。
他脚上穿着的袜子是秦衍做的，红色的单袜，小孩子也喜欢。
秦衍发现这两个世界里的小叶辰都有着鲜为人知的相同爱好。
都喜欢红色，也都喜欢酸味。
小孩子爬上去才发现秦衍要做的是糕点，那糕点的模具亦是他自己做的，是一只可爱的猫儿，栩栩如生，格外可爱。
和的面粉用了南瓜、番茄等等来染色，拼接做成了猫儿的形状。
“喜欢吗？”秦衍问小孩子。
小孩子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像对这些并不上心。
“还行。”他屈尊降贵地吐出两个字，接着以安静地看着秦衍做。
天气热了，白天亮得也早，秦衍不喜欢睡懒觉，就早早起来折腾这些“没用”的东西。
小孩子嘴上说着满不在乎，但那双眼睛一刻都没有从秦衍做的糕点上面挪开，眼里的欢喜和惊讶都要溢满出来。
秦衍上锅蒸，过了小半个时辰就好了。
小叶辰小小一个，却有着无比大的耐心，就拿了个小凳子坐在铁锅的旁边看着，才刚蒸好就跑出去喊正在外面犁地的秦衍，“好了好了！”
小孩子人小声音大，他站在门口远远地就看到秦衍了，还跳起来想让对方看到他。
秦衍从山腰上的一块斜地里出来，在一块路上突出的大石头上面蹬了蹬脚上的泥土，这才跟着小孩子一起回了家。
老板娘在店里忙活，才刚起来开了门，就看到秦衍跟他的儿子站在门口等着。
小孩子这次没有待在他父亲的竹篓里，他手里提着一个食盒，双手举起来递给了老板娘，小嘴巴跟抹了蜜一样甜滋滋的。
“姨姨，吃！爹爹做的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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