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要紧
“你想同方才那人,谈婚论嫁吗?”姜将斟酌着用词问道。
“我......不知道。”
星月和姜将对上眼,看到了她眼中真诚的关心。
她默了默,大胆问出心中疑惑,“店家,世人都说嫁了人、成了家后日子就好过了。但为何我这段日子并不觉得开怀,反而是前段时间只一心干活时觉得充实,就算书肆再忙都觉得开心。”
姜将回想此前听到他们的对话,不自觉抿唇。
“为什么很忙的时候,你反而觉得更开心呢?”
星月张了张嘴,一时间无法回答。
她还真没想过为什么。
思考许久后,星月答道:“许是因为是靠自己双手挣钱,每天都能学到东西,很充实。”
“嗯,还有吗?”姜将笑着点头,眼含鼓励。
星月:“而且慢慢能帮店家分担,能将印刷坊的流程安排好。现今,在我们历时书肆,我不是随便一个人进来,就能替代的女婢。”
她继续自我剖析,说着说着就放松了下来。
姜将顿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既如此,最近为何反而闷闷不乐?”
话说开了,星月放松下来回答得越来越快,“许是为着要想谈婚论嫁,我就不能单单是我了。”
“虽窝在后院洗衣做菜,做着也开心。但也没有在外铺与大家一同卖货,来得有实感。”
说到这个,星月很佩服姜将。
有不少人表面恭贺赞姜将有本事,而后转头就说她抛头露面没人要。
这些姜将也都听见了,但却没放在欣赏,还把书肆越做越好。
星月很羡慕姜将这种勇气和洒脱,她是万万做不到的,也不知道店家是怎么承受的。
她这般想着,也问了出来。
面对星月的提问,姜将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在这个朝代做生意,光是这几个月,她就已经感受到被裹挟其中、身不由己的窒息。而且她还有许多金手指,接受了未来先进超前的教育。
星月又要怎么,才能恣意洒脱地活着呢?
“......你若问我的意见,我当然希望你做自己开心的事,但一定要在保证安全生存的情况下。”
结束谈话,姜将便起身离开,给星月足够的空间思考。
姜将走后,星月绞着手指,低头沉默许久。
【万年县县衙】
县令看着桌上展开的各类契书,很是头疼无力。
公验、写实、过所、买奴契书......
历时书肆是一张不落,那叫一个‘遵纪守法’,就连商户最容易纠错的各类税务,也是清清楚楚,甚至每回都是交得最早最积极的。
书肆围得如铁桶一般,要如何动手?
听闻前些日礼部侍郎曾派人,传了些似是而非的流言,也无甚作用。
“县令,小的有事上报。”
正当他头疼的时候,狱头前来求见。
“何事?”狱中多日未有出入,能有什么事?
县里心中烦闷,语气很是不耐烦。
“禀县令。”狱头入内忐忑跪下,“前些日,死牢中凭空出现一人。”
县令猛地坐起身子,“什么人!?”
狱头额头触地,赶紧回答,“县令放心,此人普通坊间混子一个,应是得罪了人被送进来的.”
那便好。县令吐出胸中浊气,肩膀放松下来。
他还以为头上这顶帽子要不保。
“怎么回事?”
“起初底下人以为只是贼心不死的囚犯,但那人嚷了许久,说是得罪了东市新开的历时书肆,被人打晕送进来的。属下原是不信的,我们县衙牢狱岂是能来去自如之地?我平日认真负责......”
县令打断他的自夸,“你说那人,因得罪历时书肆被悄悄扔进来?”
“正是,他是这么说的。”狱头有问有答。
只要县令注意的不是守卫不严的问题即可。
“把人带上来。”
“喏。”
麻子的手捆得严严实实,被两个壮实的狱差压出牢房。
狱头走在前方,“一会儿老实些,县令问什么就答什么,若是不老实......”
“知道知道。”麻子忙不叠回答,“差爷小的都知道,一定不乱说话。”
终于,不怕死地闹腾了这么些日子,被打得遍体鳞伤,终于让他有机会出来了!
麻子激动得身子微微颤抖。
‘噗通!’
进了门,麻子主动跪下,以头抢地表示自己蒙受大冤。
“见过县令。”
县令:“听说,你是被人扔进牢中的?”
“请县令还小人一个公道!”麻子趴在地上痛哭流涕,“我是被历时书肆的人扔进来的。”
“那姜店家实在歹毒,让她的护卫先将我打了一顿,然后扔进死牢中,他们是想害死我呀,求县令还小人一个公道。”
县令观察着眼前这位趴在地上,涕泗横流说得情真意切的坊间混子。
“历时书肆那店家,为何打你。”
“这......”麻子脑袋打结。
他被叫得太过突然,没时间编呀!
“问你呢,快说!”狱头上前厉声道。
“是、是因小人在茶棚......”麻子一个哆嗦全说了出来。
县令听着惊讶挑眉,原是上回被历时书肆很快平息的流言,没想到人竟送到他这儿来了。
麻子忍着想要擡头的冲动,额上的汗一颗接一颗滴落在地。
县令不会听说我收钱办坏事,连牢都不让我出吧?
正当麻子心中忐忑煎熬时,看着他沉思许久的县令忽而笑了。
“起来吧。”
【昌乐坊】
是夜,皎皎月光照亮了长安夜行人的路。
破落的坊间深处,麻子借着月色绕过巷中杂物,回到租住的破屋中。
听到推门声,屋内的俩人转头看向门口,就看到了许久未见的麻子。
“麻子,你怎的那么些天没回来。”小四看了他一眼,随即回头继续瘫着。
“麻子哥。”驼背立即从草席中起身,迎了上去。
“哥你这段时日都去哪了,状元撤稿那活后又来了个文人为他的破诗造势,可轻松了,可惜你不在,少挣个人头钱。”
“别提了。”麻子有意回避话题,他扒开驼背在草席上盘腿坐下。
“我这儿接了个新活,酬劳翻倍,不过没往日那么简单,哥几个想不想干?”
“翻倍!麻子哥我干!”驼背跟着麻子盘腿而坐。
一旁的小四也坐起身子,凑了过来。
麻子:“这回啊,咱不能让任何人抓到。不过你们放心,正经大事令有人干,我们只要......”
【东市】
太阳升起,各坊百姓开始活动。
生火做饭、摆摊卖货、买菜割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星月,买菜回来啦?”
“哎。方娘子,今日东小门摊子上的菜可新鲜了,你快些去。”
“好嘞,我忙完手头上的活就去。你命真好啊,能给姜店家干活,买菜做饭都是几个伙计轮着来,不像我们这儿,默认就是我们女娘了......”
“呵呵呵,方娘子你快些忙完去吧,省得一会儿没了,我先回了,回见。”
“好嘞,回见!”
邻里间的日常社交完毕,星月提着菜篮子往小院走。
她在小院门前停住脚步,看向前方被姜将封住的院门。
门锁上挂着块不起眼的小木片,上头隐约可见写着某个时刻。
星月定定看了会儿那块随风悠悠晃着的小木片,而后垂下眼帘,扭头推开小院门。
第九中文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