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名白人男女纷纷感谢离场,留下女人独一坐在那。
她吸了口气,掌心轻轻搭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敲着。
“两年了。”她喃喃,距离邓离离开已经两年了,周围的人都劝过她,她是真的走了,怎么会有穿越这样的事,别傻了。
宋迟穗也觉得自己越发好笑,竟会相信网上那些若有若无的传说,相信她的邓离是以另种形式离开了,她还没死,死的只是那具躯壳。
可怎么想都无法自洽。
难道这些年,都是自欺欺人吗?
不若的话,她找来的那些探子一个个都是吃白饭的,故意给她希望,又半天交不出来人,实则只是为骗她钱财罢了。
是不是骗她钱财,她都认了,纵然是倾尽所有,哪怕是从某个地方找个一模一样的人来,也算安慰。
可惜,没有。
门缓缓推开,一个身着西装的男人从门里走过来,跟她说起最新的近况。
出去寻人的都说了,无论是互联网,还是线下各大营业场所、商场、酒吧、街道、都没有找到人。
周喜民说完后暗自叹气:“小姐,说不定夫人真的......。”
宋迟穗眼里地声音穿透过来:“夫人真的怎么?是你们能说的吗?”
自从邓离离开后,她的脾气也越发古怪了,稍有不注意,她就会厉声呵斥别人,脸上更是不见一点笑容,她的生活除了工作、睡觉、就是找人,其他的时间,就是在找人的路上。
网络上千千万万张脸她都看了,没一张她爱看的。
“没用就是没用,尽给自己找借口。”宋迟穗盘玩着手腕上那价值两千多万的翡翠,眼里也像是冒出了绿油油的光:“村里找了吗?先找遍全市的村,再去其他地方找,我就不信,她能飞了。”
“是。”
宋迟穗脑袋里这根线没想到能崩两年,周喜民叹口气。
还记得前两日就有前来求亲的媒人,说宋家大小姐有了好归宿,如今二小姐是不是也该张罗张罗,换新婚妻子了。
那个时候,宋迟穗、段甜甜,宋迟秋、宋遂英,皆在吃午饭。
宋迟穗握着手里的钢刀狠狠扔在地面,大理石和钢叉发出刺耳的声音,在整个楼层里盘旋回响。
前来说媒的人吓得眼珠子都要差点落地上。
“哎呀,宋小姐,你这是刀叉没拿稳,我给你捡起来。”
说罢,低头哈腰把叉子捡起来,用手掸灰,递到宋迟穗的面前。
宋迟穗嘴角微微一扯,头像是机器人一转僵硬地转过去,一双眼睛散发着诡异的光芒:“给我说媒,打听过我的事了吗,我克夫。”
夫人的夫。
媒人吓得颤抖。
宋迟穗嗤笑一声:“她要是想早点死的话,尽管来。”
自那以后,再也没人敢提说媒的事。
宋迟穗坚持邓离没有离世这一事,人人都笑她,可只有她知道,她就是知道,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邓离的存在,她一定还在,一定没有走远。
夜场,酒吧的工作人员纷纷来了。
人不知道宋总在沙发上坐着,员工们都很自然坐在沙发上休息。
嬉嬉闹闹,还在不断刷短视频。
吵闹的声音刺着宋迟穗耳朵,周喜民见了正要呵斥,她摆摆手:“无妨,她们也够辛苦的。”
宋迟穗的火爆来的快去得也快,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体恤员工的,只是一沾染邓离,她就会变得不可控。
她平静的外表下,实则住着一个怪物,那个怪物每天都在折磨她,让她情绪失控。
坐了一会儿,女店长和几个女人凑在一起:“哎,快来看,那个安安露面了耶。”
“真的吗?我看看。”
店长刷着直播,只见那带着鸭舌帽的女人一扫而过。
几个女生轰轰笑起来:“阿,好好看。”
“脸都没看到,哪里好看,等我暂停一下,放大看看。”
精致的水晶蝴蝶结指甲落在钢化玻璃膜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店长的拇指和食指对着那张图片哗啦着,发出清脆声响。
众人挤在一团嘻嘻嘻嘻看着。
“仅露出一双眼睛,但我肯定她就是个大美人。”
“不一定吧,万一是个尖嘴猴腮,塌鼻梁大龅牙怎么办。”
“不可能,这气质绝对不可能。”
那边熙熙攘攘,宋迟穗轻叹口气,现在的小年轻,不知道又在迷恋哪个网红,别被人设骗了,有的网红表面上有四五十万粉丝,私底下实则一贫如洗。
连两个钢镚都蹦不出来。
她下巴支着玉色手指,一双黑曜石一般的眼朝人堆瞥一眼。
屏幕上,鸭舌帽的女人蒙着黑黑的口罩,一双清澈的凤眸微微下垂,沾满鲜血的双手正在处理着动物尸体。
宋迟穗目光一聚,瞳孔在暗夜里不住放大,她的整颗心被揪起来。
她猛地站起身,腿部撞到桌子的一角,台面上的香槟杯顺势倒下,在桌面上滚落了几圈,最终落在地方,砰地一声。
响声震天,几个女孩朝着声音方向看去。
宋迟穗挡在她们面前,眸色冷冷,右手伸过去,将手机从店长手里夺了过来:“她是谁?”
台面上的香槟酒水顺着桌角落下,发出淅淅沥沥的声音。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宋迟穗,气氛压抑到了冰点。
良久,一个女生小声说到:“宋总,她叫安安,一个杀鱼的网红。”
宋迟穗点开画面,反复地看着上面的人,试图从细枝末节中找到她和邓离相似之处。
高挑的身形,浓密的黑发,漂亮纤长的手指,还有那双眉眼,那份气质。
她曾和她朝夕相处那么久,那份利落干净的气质,又怎能分辨不清。
心口涌出难以言喻的喜悦,像一股鲜血打通了她身体拥堵已久的血脉。她的脸上波澜不惊,心里却早已汹涌澎湃,热血难安。
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以为是自己玩手机被宋总抓包,一个个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宋迟穗差些没站稳,她扶着尖锐的桌角,指甲紧紧扣着大理石桌面,声音颤抖:“她在哪儿?”
*
自打隐居山村后,黎安的日子别提过得有多顺心,没有烦心的任务要做,没有必须要保护的人,每天睡醒就去钓鱼,钓完鱼回来,站在山脚下将鸡饲料装上喂鸡,添水,她还雇了一个邻居帮忙收拾鸡场的干净卫生。
喂完鸡,又去喂鸭子,她不种粮食,在小院面前种了些香菜蒜苗小米辣,还在花园里种了容易养活的月季花,春夏季一到,月季开满院子,十分好看。
如今她有钱有闲,又对城市的生活没什么追求,觉得那些街不过是那些街,那些吃的也就那样,那些人......也就那些人,当她经历过顶级的生活之后,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快乐,才毅然决定要回农村。
果真,回村这几年什么都很好,吃的好睡得好,最重要的是有钱,不用干她不想干的农活,村民忙着自家的事,更是没有人来找茬。
一切顺心,就是她觉得,又那么一丝丝的无聊。
不同她从前和宋迟穗在一起的时候,好歹刺激。
难道她就是受苦的命?贱不贱呐。
不不不,黎安真的累了,追求刺激,还不如追求无聊。
况且每天杀杀鱼她就很开心了。
十字牙通往最近的镇是小鱼镇,周边还有金龙镇,福音镇,为了保证每天有直播,陈小转会将卖场搬运到不同的镇上。
每个镇都是隔三天赶集,这样一来,她每天都奔波于不同的镇上,虽然累点,但是为十字牙宣传,她拼了。
并且,只要她杀鱼,黎安就会过来帮忙,这样的生活已持续快半年,直播间的粉丝也已经到达257万了。
希望这日子就能这么静悄悄地过着。
小鱼镇,今天黎安没钓鱼,早早就在集市帮忙,她将菜板菜刀摆好,陈小转则在旁架起支架,准备开播。
她调试画面,镜头正好对着黎安。
她今天穿着驼色的衬衫和宽长的工装裤,,头上带着竹编草帽,和平常一样,带了口罩。她不喜欢有村子以外的人认识她,更不喜欢去认识其他人。
市场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有客人前来卖鱼,黎安准备好,热情地开始第一单。
蜿蜒曲折的镇上道路颠簸,纵然是最高级的轿车开在路上也显得十分不平。
少女端端正坐在后车座,眸光看向小鱼镇的每一张人脸。
黑色玻璃下,每一张脸都会转过头来盯着她,准确说,是盯着这辆车,他们并不知道车内坐的是谁,只惊叹这两豪华轿车竟会出现在如此鸟不拉屎破败不堪的小鱼镇。
周喜民开的慢,也不鸣笛,前方的人自然听见车轮滚动声音,转头一看,纷纷让开路,一边看向玻璃,纵然他们把眼睛看穿,也看不清里边坐的是什么人。
车辆开到路口停下,周喜民转头看她:“小姐,前方是步行街,需要下车。”
宋迟穗慵懒地嗯一声,心中却浮浮躁躁的。
会是她吗?
如不是呢,怎么办?
前方另一个管家从副驾驶下来,他支着一把黑伞,带着白手套的手轻轻拉开门,而后挡在车顶上,用伞遮住从车上下来的小人。
宋迟穗一下车,就闻到一股属于乡镇的烟尘味和浓烈的肉腥味。
她忙用雪白蚕丝的手绢捂着抠鼻,用手顺了顺心口,苍白的脸才缓过来。
坐那么长时间的车,加上闻到这些气息,她身体着实受不住了。
“小姐。”周喜民手里握着个橙黄的橘子递给她:“闻闻这个。”
苍白的小手接过橘子,拿在鼻尖嗅了嗅,缓缓往前走。
众人看从车上下来的人,无一不侧目而视,那个柔柔弱弱,美成仙子的人,是怎么会降落在这块淤泥地了呢。
“真白啊,比我家面粉还白呢。”
“看上去还很脆弱。”
“好喜欢,看上去好可怜。”
“那叫我见犹怜。”
说着说着,几人步履匆匆朝小鱼镇卖鱼的方向去了。
“砰。”
邓离手起刀落,刀背将大头鱼砸晕,紧着换刀锋,利索地刮起鱼鳞来,很快,一条鱼就被她片成片。
闲暇时她会擡头,看小镇上的青年如何生活。
小镇青年也很时尚,互联网时代,消息相通,她们都染着漂亮得头发,穿着好看的衣服,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和自己喜欢的人。
人群中,忽然有一把黑色的伞显得极为亮眼,那把伞的周围也像是自带气场,隔绝了周边的人,显得伞下的主人冷傲娇贵。
黎安目光顿了一下,只看到伞下女主人的身形。
她穿着修身的改良式绿色旗袍长裙,裙面是轻纱,不是传统的丝绸,嫩绿颜色衬托得她皮肤雪白,二指多宽的手腕上垂着一圈水润的翡翠手镯。
凭借她多年的耳濡目染,那手镯价值不菲。
视线轻轻上擡,正好,少女面前的人微微错开出一道缝隙,一股清风吹起,那散在背后的墨发纷纷扬起,她耳朵上缀着对山茶珠花,花瓣也在风中隐隐震动,天鹅颈脖勾勒出她柔和的下颌线,齐刘海
黎安顿时呼吸一紧,毛骨悚然。
她顿时蹲下,摸着快要跳出去的心口处。
“擦,她怎么在这!”
作者有话说:
黎安:日子过得有些富有且无聊
穗穗:无聊?无聊我来找你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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