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钟溺最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当无cp文男主生下三个孩子,一本好好的Oga霸总搞事业独自帅气的小说被她搅和得天翻地覆、面目全非以后,未来还会有下一次轮回重生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到钟溺守在黑白分明的葬礼灵堂,抱着棺木席地而眠前也一直是未知的。
单珹比钟溺大九岁,一生为钟溺孕育了三个孩子,两儿一女,一个Oga,两个Alpha。
在钟溺87岁这年,96岁的单珹病重入院。
他们默契地谁也没有向医生询问单珹的具体病情,从儿女们的神色中,钟溺已经猜到,哥哥大概没有多久时间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这辈子,钟溺没有任何遗憾,与单珹相伴的一生,钟溺快乐且圆满。
她不羡慕任何人,也不再奢求其他更多东西。
单珹离开的那天,钟溺与单珹去到了他们当年结婚旅行去过的地方。
那是一个童话般的世界,钟溺与单珹睡在云朵一样的房子里,房子外开满了各式各样的鲜花,洋甘菊的香气四处弥散。
给单珹办葬礼的事宜,钟溺没有让儿女插手。
这件事她做得驾轻就熟,就像从前每一辈子一样,钟溺在“大佬O”离世后,得到对方的所有遗产,而她所有需要做的,不过是为对方守一夜灵。
只是这第99次守灵唯一不同的是,钟溺终于不再觉得这间冰冷的灵堂之中,黑白两色压抑。
她将自己打扮得整整洁洁、漂漂亮亮等待夜晚到来。
夜半0点来临前,钟溺在单珹躺着的棺木边点燃一圈蜡烛,上辈子是九十八根,这辈子就是九十九根。
当第九十九根蜡烛燃起,钟溺手中拿着最后一根没有点燃的蜡烛,只身躺到火光明亮的棺木边。
午夜0点时分,钟溺盖好被子,抱着灵堂中央黑色的、庄严的、寂静的棺木,嗅着熟悉的气息安然入眠。
再次准备睁开眼前,钟溺有那么一瞬紧张。
她不知道自己睁眼会看到什么?
两分钟薄缘的父母亲人?恶臭的星都河水?让人窒息的泥石流?
又或者,还是她其实已经睁不开眼了。
当光线穿透漏风的玻璃,照在钟溺瘦小干瘪的身躯上,钟溺眯着眼睛从冷硬的床板上爬起。
这里是——
小矮子钟溺小朋友搬来破旧的凳子,踩着木凳,透过漏风玻璃向外看。
只一眼,钟溺心中已有定论。
她竟跳过车祸、溺水、泥石流,直接重生到了山顶福利院中!
钟溺跳下凳子,第一时间打开门往外跑,一路手脚并用爬楼跑向福利院的某间房顶阁楼。
自己重生在了福利院,那哥哥呢?单珹来过福利院了没有?
钟溺爬上阁楼门外,看见福利院的阁楼门不出意外上了锁。
于是钟溺又从福利院楼梯的另一边继续往上爬,爬到房顶上,走到记忆中自己曾经在某处滑过一跤的位置揭开瓦片……
深吸一口气,钟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向下看去。
福利院黑暗隐蔽的阁楼内,被绑在桌脚边的孩子同样敏锐无比地顺着动静擡眼看了上来。
一眼,万年……
钟溺猛地松了口气。
阁楼里的是单希珩,是每年每年,早几十年前就只能在墓碑上见到的单希珩!
九岁的单希珩!
这一刻,钟溺有一种时光变迁,所有于时光中失散的人与物又重新回到身边的不真实感。
她忍着鼻头酸楚,小心翼翼盖回瓦片。
钟溺知道,单希珩还在这里,那么单珹就随时可能来福利院找人。
之后的几天,钟溺没有冒然再多靠近关着单希珩的那间阁楼。
她如今年纪太小,力量薄弱,与其尝试自己做点什么不小心打草了惊蛇,不如先按兵不动跟上辈子一样先等待单珹到来。
而另外还有件事,让刚重生回来的钟溺有些困惑——
那就是她的“血光之灾”debuff,好像没有及时跟着自己重回第100次轮回重生?
钟溺老老实实坐在福利院食堂的小板凳上,一连喝了三天的稀粥。
上辈子用来给单希珩割断身上绳子的小刀片是怎么都没能喝出来,钟溺倒是疑似从粥里搅和出了几粒老鼠屎!
钟溺望着白白的只飘了一层稀稀拉拉米饭的白粥里,那几小点黑色芝麻粒似的的玩意儿。
默默咽了口唾沫,钟溺安静放下粥碗,摸了摸自己扁扁的肚子……
娇生惯养这么多年,某个一朝回到解放前的钟小溺同志好像已经没法适应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孤儿生涯了。
呜,哥哥快来接她回家吧QAQ
钟溺抱着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推开小板凳离开了福利院破旧的小食堂。
夜晚的时候,钟溺躺在冷硬潮湿的床板上,卷着霉味十足的被褥阵阵哆嗦。
此刻,她又在认真思考着一个十分严峻的新问题——
如果“血光之灾”debuff迟迟跟不上她第100次的重生节奏,自己既在老鼠屎粥里喝不出小刀片,也在发霉的被褥里睡不出针。
那到时候单珹到了福利院,钟溺就领着哥哥站在上锁的阁楼外干等着?
那么她连一点救单希珩的关键作用都起不到,单珹不带她回家了怎么办?又或者干脆让林莫言住进单家,把她扔外面自生自灭可怎么办!
钟溺与单珹的年纪差了九岁,她可没法跟单珹一起同班学习,更没法给哥哥当个什么十年小跟班!
不行不行不行!
坚决不能坐以待毙的钟小溺同学垂死病中惊坐起,借着半夜上厕所的空当,小小的身影于福利院的长廊处一拐。
钟溺先是摸进食堂后厨,精挑细选了把便携刀具藏到身上,然后才轻车熟路来到二楼某间杂物房中,从一个不高的木质抽屉柜里翻出一整盒针线。
这会儿,钟溺又开始犯难。
整盒针线拿走好像不太好藏起来,可如果只拿走一根针,放身上扎着自己怎么办?
钟溺摸着自己细皮嫩肉刚刚好七岁的“新皮肤”,纠结许久,钟溺放回针盒,又垫着脚埋头在抽屉里重新翻找了阵。
最终心满意足带走了两枚别针的钟溺,一蹦一跳离开了杂物间。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等待单珹到来期间,钟溺心血来潮,提前找到这一世大约还不过十六岁左右,据说因为是Beta找不到买家,所以“幸运”地被留在了福利院中的林莫言。
钟溺找到林莫言的时候,林莫言正在打扫厕所。
山顶福利院的厕所还是那种老式的“牛棚式”厕所,不能冲水,粪便始终堆积在底下的蓄粪池中。
钟溺捏着鼻子在少年林莫言面前晃荡了两圈,林莫言眼都不带擡的,完全不搭理她。
钟溺只好轻咳一声,冒着差点被厕所的臭气熏晕的风险吸引对方注意。
林莫言这次终于擡眼看她了,对方擡眼却依旧低着头,睨了矮墩墩的钟溺一眼,然后一声不吭转身拿着水桶和扫把准备出去。
钟溺一看林莫言要离开,赶紧想拉住对方。
结果林莫言背后仿佛长了眼睛,钟溺手都还没碰到林莫言,林莫言直接胳膊一甩,钟溺啪嗒一下,七岁的小身板干脆利落摔在了茅坑边。
只差一步,就滚进了粪池!
钟溺心惊胆战自己从粪池边爬起来,气鼓鼓就要找人算账。
结果一扭头,推她的林莫言早走得没影了!
钟溺气个半死,小时候的小言哥怎么这么不可爱!
等到距离钟溺发现关单希珩的阁楼七天后的那天晚上,钟溺一夜心情激荡,根本睡不着觉。
在床上翻来覆去烙了一夜煎饼,钟溺于第二天清晨,天还没亮就早早爬起了床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钟溺在福利院待了一个星期,对福利院分发给她的发霉被褥、冷硬床板毫无兴趣,可她在来到福利院前,身上其实还有些其他随身物品。
那些东西并不值钱,又或者就算曾经她身上有过什么值钱的东西,这会儿那些东西也早就不可能还留在她身边了。
钟溺不在意钱财。
做了九十九辈子有钱人家的入赘小Alpha,钟溺早已视金钱如粪土,她也没其他想法,不过是想留下钟家父母的一点痕迹。
一根仿佛点燃了就会一直唱歌唱到天荒地老不停歇的音乐蜡烛与一串不知门锁在哪里的彩色钥匙圏。
打包好自己的小包袱,钟溺拍拍响了一晚上的小肚子,给自己加油打气!
哥哥要来啦!马上就能吃到好吃的咯!
而后来的事,也一如钟溺所预料的,一切都十分顺利。
她扒着窗口等到了一个很新很新,年芳十五六岁,俊逸的脸上都还稍显稚嫩的少年哥哥。
钟溺擦擦通红的眼睛,所有的不确定在单珹的身影出现在福利院门前那一刻烟消云散。
前一刻还雾蒙蒙的天空,因为单珹的到来而拨开云雾。
她的单珹,钟溺的Oga,真的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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