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距离越来越近,迫鼻的软香像是蛊惑着君无渡。
浓酒打碎了男人的隐忍克制,微促的气息牵扯着浓睫颤了颤,就在薄唇要吻上女孩脸颊的那一瞬。
君无渡陡然清醒了过来,狼狈地偏过头去,
撑着身体的手臂,青筋微凸,一张脸复杂到晦暗,晦暗到深沉。
他在浓稠的夜色里沉默了许久,等着满腔躁动平息后,他坐起身,像是想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到理由,可是思绪百转间他脑海中冒出的确是惊鸿仙子说的那些话。
他……真的对南枝动了情?
他立刻想如往常那般否定,告诉自己做的这一切只是处于师徒之情……
因为师徒之情,所以他陪她待在渡渊山。
因为师徒之情,所以不顾千难去为她求剑。
因为师徒之情,所以他下九幽去归墟。
因为师徒之情,所以他不能让她嫁给魔物,踏入深渊!
他如是这样地告诉自己。
可是心底却有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若只是师徒之情,他为什么会看到她维护那个魔物时会心口泛酸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在她为了救魔物而将他抛下火海时会难受如刀搅?
若只是师徒之情,为什么她假死后他会行尸走肉,为什么甘愿受尽折磨和痛楚都想再见见他?
若只是师徒之情,为什么他看见她与别人成婚时会怒火封喉理智殆尽?明明可以将她囚与天玄宗看押,可他却想也没有想过而是亲自看守!
他……真的对南枝,对自己的弟子动了情?
君无渡难堪又无措地闭上眼,袖中双手倏地攥紧。
为人师表,却觊觎自己的弟子,禁忌背德、离经叛道,罔顾纲常伦理,简直……妄为人师!
强烈的自我厌弃感如潮水般涌入百骸,寒意侵透了他的身躯!
百年修炼,自己竟无能到连私欲都无法压抑克制。
不过是心性不够坚韧!
不过是修行不够!
南枝醒来后,就发现君无渡不见了。
她拖着铁链走出门,发现这他正负手而立站在清晨的薄雾中,白衣白发清峻挺拔。
听到了声音,他缓缓地回眸,隔着不远的距离,那双眼却深邃幽深得莫测,像是最深的海压抑着怒海狂浪,又像是一汪死水激不起半分波浪。
他好像又变成了曾经那个高高在上睥睨众生的玉宵仙尊,变成冷漠寡淡的疏离禁欲的君无渡。
南枝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她感受到了现在的他与昨日的不同。
果然,君无渡袖袍微擡的一瞬,南枝就感觉到自己一直被封住的灵力恢复了。
“铁链之上有禁咒,除了我没人能破。”
“噢。”
君无渡看向她“你没有什么要说的?”
南枝摇了摇头。
“为你解封灵力,是为了让你好生修炼。”
“好。”
“我要闭关,出关时间未可知。”
说着一个乾坤戒隔空飞向了南枝。
“这是你的东西,里面我已经放好了食材辟谷丹。”
南枝接过,点了点头。
君无渡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身,朝远处那不知道何时多出来的木屋走去。
终于恢复了灵力,南枝却没有用灵力去尝试解开铁链。
君无渡这人从来不说废话,他说别人解不开那就是真的解不开。
与其浪费时间不若抓紧时间好好修炼。
山中不知年月,当两人都闭关修炼时,外面的风波诡谲皆与他们无关。
君无渡以为自己这一次会闭关一年或者更久,然而,四月后他就察觉到了不对,强行睁开眼后,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等他踩着月色踏入石室时,他看见南枝躺在血泊中,嘴角还染着殷红的血渍。
他立刻飞身上前,扶起了血泊中的人“南枝!”
南枝艰难地睁开眼,神情因为剧痛而恍惚得好像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殷红的唇畔嚅动,低低地唤了声“师尊。”
话刚出口,又吐出了一口鲜血。
君无渡沉着脸,右手一擡,澎湃的灵力从头顶立刻进入了南枝的四肢百骸。
“气机如此紊乱,你在修炼什么功法?”
南枝抿了抿唇,“天笈七鉴无上秘要!”
“如此急功近利!”君无渡的脸色冷得不像话,一边用自己的灵力为她平复紊乱的气机,一边冷冷地说道:“我告诉过你,这本经书在你未曾突破至化神期时,决不可使用!”
“师尊你看”南枝眨了眨湿糯的睫,神情恍惚地看向外面,“下雪了。”
君无渡偏头看去,果然夜色中果然飘起了点点莹白。
他回眸,一双有力的手臂抱起她。
几遍洁尘咒洗去她身上的灰尘脏污,却洗不掉殷红的血迹。
他将她稳稳抱起,正要放在床榻上之时,南枝却挣扎的动了动“有血渍,我换件衣裳。”
君无渡只能掉转脚步将她放在塌沿,走出了屋外。
他站在冰凉的雪风中,等着屋子里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刚转过头去就看见南枝已经走了出来。
明明脸色惨白行动缓慢,路过门槛时若不是扶着门框,整个人都差点踉跄地摔倒。
金属碰撞声中,君无渡压着睫站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南枝打水洗了脸,漱口,弯腰时嶙峋的蝴蝶骨将厚重的衣衫撑起了很高的弧度,然后她擦干净又拖着窸窸窣窣的链子从他身边走过。
交错而过时,君无渡发现她看起来瘦了很多,眼神大而无神,整个人和他闭关前判若两人。
她强撑地拖着发软的双腿走进屋子,刚走了几步,整个人就再也撑不住地朝下栽去。
下一瞬,白衣飘动间,君无渡已经搂腰接住了她。
稳稳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他眉目清冷地拿起一旁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南枝却低低了地说了句“冷。”
君无渡只好将被子收了,又从自己的乾坤戒里拿出了一床雪色衾被盖在她的身上。
看着她疲惫地闭上眼,君无渡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可是刚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一双冷似冰的手抓住。
“君无渡。”
男人脚步一顿,回头,看向床榻上的人。
乌黑的长发铺陈,巴掌大的脸陷在雪白的衾被里显得愈发的瘦弱。
“你要去闭关了吗?”
君无渡垂着睫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再出来?”
能掌控自己的情绪,能克制私欲时。
可是这样的隐秘心事他永远也不会宣之于口。
只是沉默地摇了摇头。
“再过几日便是除夕了!”南枝咳嗽了几声,手愈发的凉。
“你想出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南枝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只是不喜欢一个人过除夕。”
沉默了许久,君无渡说了个‘好。’
南枝笑了笑,脸上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
君无渡再次坐回了角落已经落灰许久的蒲团。
他明明也和屋外的冰雪一般冷,甚至连同呼吸。
可是却又因为他,寂寥已久的屋子却又哪里变得不一样了。
夜里,君无渡听到了细微的金属碰撞声,他睁开眼就发现了南枝的不对劲。
裘被簌簌抖动,好似被子中的身子发着抖。
瞬息间出现在床榻边,果然看见她咬着唇,整个人抖如筛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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