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番外一
戚容与从有意识开始,周围的人就都在跟他说,他身上背负着巨大的责任,在他牙牙学语时,就已经知道复仇两个字的含义。
他要给没有印象的父亲和家人复仇,不能辜负父亲旧部的期待,更不能忤逆为他殚精竭虑的母亲。
他尚且年幼时,就得装的老成,这样那些人才会夸赞他心思沉稳可堪大任,母亲才会高兴。
大约六七岁时,有次他的课业得到了老师的嘉奖,母亲送来了一条同体奶白,鼻头一点黑的小奶狗,说要给他当玩伴,戚容与很开心,尽管那小奶狗长的丑丑的,也不聪明,可对于从小就缺玩伴的他,小奶狗他也很稀罕。
但因为从小就被教导不能喜形于色,所以小小的戚容与克制了自己的喜欢,冷静地从母亲手里接过温热的小奶狗。
小小的生命在他手掌心里哼哼唧唧,年幼的他终是没有忍住,面色柔和了些些许。
自从有了小奶狗后,不管白日里的学业有多繁忙,戚容与都会抽出时间去逗逗小狗,亲自给它喂羊奶,将它从手掌心那样的大小养到了他的小手臂长,他还想着等小狗长大了,就给它找个媳妇儿,然后再生下个小奶狗,他给他们养大,结果一日结束课业后,他回到住处后,就看到母亲正坐在他的屋里,怀里抱着他的小狗。
“容与啊,喜欢母亲给你的奖赏吗?”
母亲很少会送他东西,戚容与第一次真心实意的道谢:“谢谢母亲,儿子很喜欢。”
戚容与见母亲笑了,母亲轻抚小狗的背脊,戚容与见小狗害怕的瑟瑟发抖,他有些心疼,想要从母亲手里接过来,但母亲却将小狗递给了身侧的下人。
“母亲?”戚容与不解。
母亲冲他温柔一笑,随即吩咐那人:“把这畜生给打死,给容与涨涨教训。”
再年少老成的戚容与一瞬间就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母亲?”
母亲却没有回应他,而是温柔地拉着他站在一边,看着那人将他养大的小狗用绳子栓在了树干上,然后举起了手里的木棍。
那天他眼睁睁地看着小狗是如何惨叫,再到发不出一点声音,到逐渐成了一摊烂肉,绳子栓不住的烂肉一块块地砸落在血地里,溅起的血滴成了戚容与眼里唯一的颜色。
直到母后离开,刘保宁担忧地上前唤她,戚容与才发现自己浑身僵硬,动弹不得,被刘保宁一碰就瘫倒在地。
在那之后,他在床上躺了好几天,母亲来看过他一回,教导他将来要成就大业,万万不可优柔寡断。
因为病了几天,脸上的肉都下去了不少,消瘦的戚容与还是强撑着道了声儿子知道了。
母亲走后,他的病也就好了,在做课业时,那些夫子都夸他又有长进,母亲很开心,抚摸着他的头说不愧是她的儿子,戚容与笑的得体。
从那以后,戚容与也能面不改色地看着自己身边的人或者东西被母亲一一摧毁,如果不是刘保宁是她送到他身边来的,只怕刘保宁都保不住。
戚容与有时也会想,会迅速做到铁石心肠,是因为他在那段时间里产生了个清晰的认知,就是什么东西都是不属于他的,他没有处置的权利,自然置身事外。
他的转变是令周围人喜闻乐见的事,唯独一个人说他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儿。
那是他们要暂时停留在彧都时,他们借住在一户人家里,那户人家里有个大他很多的女孩儿,他撞见了她与心悦之人偷偷见面的场景。
戚容与本来想要走开的,但却被那个男人发现,女孩儿自然也看见了,慌忙推了男人走,就过来同他说话,无非就是让他保密。
他本身就不是个多话的人,对她所谓的秘密更没有多加宣传的意思,答应后就走了。
谁知那女子之后频频来找他,还让他叫她姐姐,叫她了就给他吃外间买的小零嘴。
戚容与不是个馋嘴的人,但奈何他的身份敏感不能常在彧都露面,只能在府里待着,后来实在是受不了那女子的唠叨,私底下唤了两声姐姐,多的却是不肯再说了。
与他待的久了,那女子就撑着下巴看他,说他好奇怪,一点也不像其他同龄的孩子,说他好可怜,都不知道笑。
戚容与想说他一点也不可怜,他生来就高贵,从小就吃饱穿暖,比那些需要在恶狗嘴里抢食的孩子来说,已经是幸福很多了,他觉得那女子是傻子,所以便在离开之前都未与她再说过话。
到了北境的几月后,他就发现当初借住的人家一同迁到了北境,那个唠叨的女子没来,听说被人送进了宫。
戚容与有些讶异,他短暂地想了一下,那女子看见心悦之人面上的笑容。
可他也仅仅是想了一下,便把不相干的人抛之脑后。
又过了两年,他习武后返回到自己的床上,他掀开了被子却发现里头躺着一个一丝不挂的女子,他冷声让那女子出来,那女子躺着不动,他的母亲从门外走了进来。
“我儿长大了,该通人事了。”
只一句话,戚容与就明白了母亲的意思,即使是具备了足够的心性,但当母亲表达出要留在房间里看他行事的时候,戚容与还是咬破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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