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下）
康斯坦丁太久没有回想起茱蒂丝和盖瑞了，他辜负了很多人，包括他们。
最开始是盖瑞的死，那是阿斯特拉去世十三周年的忌日。他俩喝了很多酒，很多很多，多到足够毁了他们的肝，但还没多到能让他们不再痛苦。
十三年前的这天，在场的所有人都有一部分精神和阿斯特拉一起被拖进了地狱。康斯坦丁甚至开始痛恨他们还有良知，还在悔过，不能像个彻头彻尾的坏种一样遗忘那个可怜的孩子。
盖瑞说自己找到了一种办法，可以用召唤的方式把阿斯特拉带出地狱，但他的力量太弱了……
魔法最残忍的地方在于，天赋决定一切，盖瑞再怎么努力，也只是个很平凡的男巫而已。
哪怕他发疯一样吃了过量的魔药，以此榨干自己，他们所做的也是徒劳。那天晚上，康斯坦丁也吃了药，但他被送进ICU时还有气，盖瑞已经死了。
盖瑞是幸运的，他解脱了。
接着是茱蒂丝，盖瑞死后，她也越发病态。她怀念盖瑞活着的每一天，像是接过奥运火炬一样，把盖瑞的执念也接了下来。
康斯坦丁觉得茱蒂丝可能已经疯了，明明是最在意艾登的她，经常被康斯坦丁怀疑已经放弃了阿斯特拉的她，居然决定亲自下地狱去。
“如果我们中有人能不借助艾登就获得成功，那肯定是我。我是个坚定的圣职者，而且我曾经得到过一次奇迹。”
说话时茱蒂丝看向在不远处的草坪上画画的艾登，康斯坦丁立刻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难怪……
他就觉得艾登不可能有这么完整的灵魂，原来是茱蒂丝做的。
以康斯坦丁的立场，他没有任何理由拦下茱蒂丝的尝试。但以朋友，还有艾登教父的身份，他应该拦住茱蒂丝的，他应该劝茱蒂丝放下这一切，带着艾登开始新的生活。茱蒂丝已经失去了爱人，艾登已经失去了父亲。
“如果你失败了，我一定会用艾登再试一次。”
康斯坦丁威胁说，连他都意识不到自己有一丝希望能吓倒茱蒂丝，让她放弃。可惜茱蒂丝是个勇敢的人，她从来都没怕过康斯坦丁。
“你才不会。如果我出了什么意外，艾登就是你的女儿了，你是他的教父不是吗？”
“我是被逼的。”
茱蒂丝不再理会康斯坦丁的否定，露出了洒脱的微笑。
“随着艾登一天天长大，我……我开始觉得自己好像有两个女儿，艾登和她的姐姐阿斯特拉。她变得越来越像我见过的那个女孩，不是外貌，而是感觉。只不过是一个没经历过虐待，被好好养大的阿斯特拉。还有比这更让人心碎的事吗，我越爱艾登，就越为阿斯特拉感到痛苦、惋惜……天啊，我多后悔没有早点发现那个贱人对她做了什么，没有自大地以为可以用恶魔击退恶魔，而不是用神的名字。你能理解我的对吧？”
“我会照顾好艾登的。”
事实上，康斯坦丁很快就发现自己做不到。
他和茱蒂丝说好了，如果茱蒂丝失败，就永远地带走艾登，告诉她妈妈出远门了。这是因为茱蒂丝下地狱用的是最原始的办法，在冰水中割腕，濒死状态下冲进地狱。
康斯坦丁不知道茱蒂丝在地狱遭遇了什么，只知道她失败了，那些护符和魔法阵的用出没有茱蒂丝想得那么大。
他低估了艾登，准确讲他之前根本不知道艾登也有魔法天赋，茱蒂丝和盖瑞把这一点隐藏得太好了。艾登的第六感让她预感到出了什么事，抛下他为了哄骗小孩买的冰淇淋冲回了家里，迎接她的则是……
茱蒂丝躺在浴缸里，已经没了生机。
康斯坦丁不知道要怎么对待艾登，那个孩子一直在哭。这不是他把艾登送到寄宿学院的全部理由，只是理由之一。他是个居无定所的单身汉，仇家比朋友多出十倍，总在做危险的事，再加上……
他身边的人不会有好下场的，比如盖瑞和茱蒂丝，远离自己是康斯坦丁对艾登最大的保护。
也许几年之后，等艾登再大一点，康斯坦丁找到了可以保全艾登和阿斯特拉两个人的办法。也许艾登和康斯坦丁再也不会相见，彻底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后一种应该是盖瑞和茱蒂丝愿意看到的。
在康斯坦丁刻意远离下，艾登很快就记不清这个不称职的教父了。
直到康斯坦丁突然感应到一个熟悉的魔法波动，那个将会死在他手里的恶魔，夺走阿斯特拉灵魂的涅加尔出现在了人间。在弄清现世地点后，康斯坦丁有了种不好的预感，那里是圣三一女校，艾登的所在。
等他感到时，已经太晚了，艾登消失在了一场充满硫磺味的大火中。
康斯坦丁没料到他再次见到艾登是在冷焰教廷的内部消息里，有人想雇佣一支敢下地狱走一趟的魔法师小队。抱着试探的心理，他偷偷找到了发布悬赏的人。
哥谭市，他最喜欢的城市之一，混乱肮脏，很容易就能找到可供隐藏的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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