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申时三刻。
皇城,世子府。
周灏游终于鼓起勇气冷着个脸,去质问许未何缘由。
他此刻已然站到他门前,始终没有往前踏进半步,只是不停地在门外徘徊。
许是他的动静有些大,令屋内的人忍不住探头来看。
乍一看,听见动静的周灏游寻声看去。
瞬间,两人四目相对。
许未何在他眼里看到了,那人先前从未拥有过的冷意,他心下一紧,反应过来后,迈着沉稳的步伐,去开客门。
复而,当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周灏游仿佛看到了许未何少时鲜衣怒马的光彩时刻。
许未何眉眼微垂,半响没有开口说话。
他能感受得到小世子这是生气了,至于为什么生气,他便不得而知了。
不过,按理来说,能让世子生气的事情,其实不多。一般都是大事,或有关于他的事情。
周灏游暗自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许兄,你陪我一起去景阳王府。”
语气不容置疑,颇有王者气概。
没有什么面部表情的周灏游,此时显得异常冷淡,他身上仿佛有种与生俱来的威吓。
许未何可却没有被镇住,而是擡眸看向他,眼神中的惊鄂转瞬即逝。
“我去?”许未何抱胸挑眉,“世子想我以什么身份去?”
什么身份?
自然什么身份都可以,反正你都是本世子的人。
周灏游如此想着,嘴上说出来的话却并非如此,他的面色缓和了些许,语气还是泛着冷意,他的话却不容拒绝:“本世子要你以男宠的身份去。”
许未何眸中无波无澜,但此时却因为他的话语,闪了几下。
“你在报复我?”不经意间,许未何的嘴角微微勾起,他自己也未察觉,“好啊,走。”
周灏游眨了眨眼,复又看向他,不确定的询问道:“你……确定?这会影响你名誉的。”
许未何不答,而是自顾自的往门外走去。
直到片刻,才传来许未何不冷不淡的声音,“来时不惧风雨,去时何惧人言。”
周灏游闻此,深深的看了他几眼。
他那深邃的眼眸,漆黑且又深不见底。
*
金陵城,净清宫。
赤鸢抓好草药后,交给了净清宫的医师。
他们熬制好后,送往敛所在的房间。
与此同时,敛六神无主的半躺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把锋利的小刀,触及必伤,划开个口子也不无可能,那是韩昭帮他打磨的。
如今,韩昭留给他的念想除了这把小刀外,便只剩下那些弟兄们了。
门从外边打开,筛选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素衣的女子,端着一个瓷碗,里边是刚熬制好的汤药,瓷碗周边还有一小堆草药。
那草药的味道传入鼻息,令人浑身不适。
随着女子的接近,药物越发浓厚。敛不满的皱了皱眉,待女子将托盘放在桌案旁,方躬身行礼道:“副宫主让小公子好生歇息,明日便要启程北上。”
他微微敛眉,点头称是。
女子站直身后,缓缓退出门外。
敛缓缓端起一旁的瓷碗,放在鼻尖闻了闻,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后,一饮而尽。
搁在瓷碗后,看了一眼草药,那草药想必是赤鸢准备的。
他备好的东西,几乎是拿到手后,便可用。
那草药应当是敷在手腕上的,左手腕上一道道裂痕,触目惊心。
本来那次伤口就没愈合,这时因为力气使用过度,而裂开。
相当于雪上加霜了。
敛轻轻放下手中的小刀,拾起草药后,笨拙的敷在左手腕上。
直至半响,才堪堪包扎好。
他长叹一声,便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间内的赤鸢,正一脸狐疑的望着自己。
敛心中不由得一颤,难道这草药不是敷在手腕上的?
然而,赤鸢接下来的举动,告诉他,他狐疑的只是他的那把小刀。
敛暗道“不好”,刚想收回,却被手疾眼快的赤鸢夺得。
难道这人就连寨主唯一给我留下的刀,都要多走么?
敛不甘心,他气愤,他恼怒。
可已经精疲力尽的身体,还有被眼前人不知何时封住的内力,已然无法使他动弹。
敛气急,只能哑声道:“还给我!”
赤鸢玩味似的看着这把刀,淡声道:“夺人所爱的事情,我做不出来,不会要你这把刀。”
音落,赤鸢果真将小刀还给了他。
敛使他如珍宝的抱在怀中,惊恐的盯着他看,像是那人要是再敢妄动半步,他便会不管不顾的与他同归于尽。
这么护着这把刀?明明它是我的刀。
赤鸢无视了他那如野兽般的眼神,只是自顾自的往外走,待门开的一瞬间,他撂下一句,意味不清的话语:“原来这把刀在你这,我还以为他送人了。”
晦涩难懂的话语,使敛不由得一颤。
再寻声望去时,那人的身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周遭的环境陷入寂静的沉默。
敛松了口气,瘫软在榻上,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但手中的仍然被他紧紧的护在怀中。
*
一抹若影若现的身影,悄然落在屋顶。
那正是没有完全离去的赤鸢。
赤鸢负手站立在屋檐上,盯着屋内昏睡过去的敛,无声呢喃:“你视这刀如命,却不知这刀是我送出去,护住他的主人的。”
韩昭曾与他说,他送人了,可几经周折寻找,终是没有找到。
原来他是送给了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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