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30
眼睛30
第二个月的时候，你做了一大堆的检测报告。
根据莉丝的解释，这是为了确认你眼睛周围的神经元分布状况及活跃程度，以此确认电子眼植入的时候视神经连接正常，从而确保视网膜成像。
她说了一大堆的专有名词，应该是莉丝的职业习惯，中间还夹杂了大量的西文和拉丁文，总之，莉丝说了很多，而你听得一脸茫然。
“……你姑且也算是一个医生。”自相见以来，你还是第一次听到莉丝的声音居然有这么大的起伏呢，“居然真的对人体知识一无所知。”
“因为我的念很好用。”你认真地答道，“是莉丝比较厉害。”
莉丝没有搭理你的称赞，她像是没有听到你说话一样，继续向你说明接下来你需要配合完成的事情。
除去定期进行的眼部清理，到了现在这个阶段，你开始尝试进行电子眼的试戴了。
这一款电子眼的供电方式使用的是最新的生物电流，也就是说，使用的是这具身体自身的神经电信号，好处是不需要为了充电而频繁拆卸，坏处是正式使用前你需要经历漫长的调试。
同神经元的连接是一道道连上的。
所以在刚开始的第一周，你只觉得戴上了一副厚重的假眼，和原先的玻璃珠子除了重量和转动时的感受，几乎没什么区别。
也许还有看起来的外表？但毕竟你感知不到这个。
你的世界依旧一片黑暗，而且你还得配合不断调整眼球安装的位置，并配合莉丝抽血，遵照她的说明服用她的药物。
对于莉丝的能力，你也有自己的猜想。
虽然她本人有意识地避开在你面前使用她的念，可对于她天天监测你身体状态的行为，你认为这是她需要清楚知道药剂需要达成的作用，才可以创造出对应的药物。
这听起来就很难。
你佩服地想，就像音乐一样，医学听起来就是你不擅长的领域！
第二周的时候，你隐约看到了一点点光亮。
你睁着眼，迎着这一点点的阳光，居然有一点想要流泪的冲动。
快一年了，你生活在什么色彩都看不见的世界。
和有的人的想象不一样的是，看不见的世界并不是漆黑的，那是什么都没有的“无”。
塞拉向着阳光伸出了手，那个泛着白光的圆形轮廓是那么的令人刺痛，也许不仅是感情的驱使，就连眼睛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这样的刺激。
而最终眼泪没有流出来的原因，还是因为电子眼压迫了泪腺，所以生理上你没有流泪的能力。
“塞拉小姐。”莉丝平静地说，“到时间了，你该把电子眼拆下来了。”
当莉丝说话的那刻，属于塞拉的意识瞬间就沉了下去。
你缓慢地眨了眨眼，隔着用来避光的纱布你只能隐隐看见莉丝的身形，久违的感觉就算是你也感到了一丝怀念：“好。”
第三周的时候，你看到了更多的色彩。
世界一直都是五光十色的，只是塞拉失去了看到这一切的能力。
莉丝只允许你呆在这个无菌环境里带上电子眼，她倒是给你找来了电视，还借此测试了一下你的视力情况。
熟悉的电视节目不再只有声音，你可以去看一些你期待已久的画面了，你很确信，就算你现在提出要看付费节目，这种大部分人类看来会不合时宜的行为，看在那么多酬劳的份上莉丝也不会拒绝你。
但奇妙的是，你没有这么做的心情。
透过无菌室的玻璃窗，你看到了窗外一朵正在风中摇曳飘荡的小白花。
它是那么的不起眼，娇小的身姿也意味着它的脆弱，只要一点点的力量就可以折断它的生命。
你将手贴在了玻璃窗，隔着窗户，触碰到了它花瓣的影子。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
就算再弱小的生命，也依旧有着向阳绽放的权利，而旁人无权掠夺这一切。
这是属于塞拉的念头吗？
第四周的时候，你被允许戴着电子眼前往到外面的世界。
第一天只是几分钟，第二天时间则稍长了一些，到最后，你最多可以在外面待上一个小时。
现在已经是五月份了。
在路旁的一家花店，你看到了盛放的勿忘我。
这是你难得能够辨别出的鲜花种类，因为作为莎音的时候，你每一年都会带着它们去看望希斯。
勿忘我。
这一定会是希斯喜欢的名字。
其实去年你也想去的，可惜那个时候的你还不能动弹，正好错过了。
现在算算时间，也差不多快到了。
你买了一大束花，回到了实验室。
“塞拉小姐。”你看见莉丝皱了皱眉，“目前的情况你最好不要触碰花朵。如果花粉不小心进入电子眼，会给我的治疗工作带来一些麻烦。”
莉丝是你能够看见以后，第一个看到的人。
和当初的样子差不多，莉丝仍然是穿着白大褂，黑发黑眼的女性脸上没什么表情，虽然某种程度上说你是她的客户，但莉丝可不会因此对你有多客气。
好像医生都多少有点这样，面对付钱的患者，为了确保他们会听话，态度反而会很严厉。
“叫我西莉亚吧，这才是‘我’的名字。”你翻了一下墙壁上挂着的日历，指了指六月的一个日期，看着她，“按照时间，这个日期以前，我就能恢复到往常的生活吗？”
短暂地恢复视力之后，就连观察别人的动静都方便多了。
你能够清楚地看见莉丝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包括她身上传来的气味，都如实地反映出了她的震惊。
于是你忍不住笑了，声音轻快：“原来你还记得啊。”
你将脸贴在怀中的花朵上，小心地避开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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