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偶娃娃
纪琛受伤的消息瞬间在纪家班传开,许澜帮他做好手术后,纪琛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晕了。
祠堂外面站着许多人,纪国诚脸色苍白,好几次都跌倒在地上,又被人扶起来,嘴里不停念叨着:“都是我的错,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临近过年,纪琛受伤,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纪家班因为这件事兵荒马乱三天,终于在纪琛醒来后恢复正常。
纪琛醒来后一直看着床顶发呆,什么话也不说,也不应声,宛如布偶娃娃。
“师兄……”
纪羽连忙握住纪琛的手:“师兄在这里,在这里。”
纪琛癔症一般的低声喃喃:“班主……”
许澜看看房间里二十几个人,道:“他需要安静。”
纪羽起身,道:“都是你害得纪师弟!都是你!纪师弟不喜欢你!你还逼他!都怪你!”
纪卷道:“纪羽!”
纪羽眼眶微红,声音带着哭腔:“许澜!你就是想害死纪师弟!”
纪卷捂住纪羽的嘴,道:“许大夫,纪羽年纪小,说话口无遮拦的,你不要与他计较。”
许澜道:“你们出去吧,我是大夫,有我在,他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等所有人离开,许澜坐在床边,垂眸看了纪琛许久,苦涩地道:“小琛,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我好像又做错了一件事……”
“你是不是真的那么讨厌我?”
无人回应他。
*
如此又过了一天,纪琛的手动了动,紧接着眼珠子也开始转动,移到许澜身上,许澜似是消瘦不少,脸上的骨头隐隐可见。
纪琛想说话,可嗓子疼得厉害,许澜靠在床边睡着了,纪琛不想麻烦他,就自己慢慢起。
艰难地从床上坐起来,手上疼得厉害,一只手没法穿衣服,他就干脆不穿,天气冷,冷着冷着就习惯了。
纪琛打了个哆嗦,缓慢地朝着桌子上走去,桌子上放着茶杯。
纪琛倒出来,才发现是凉水,凉得冻牙,喝完水,嗓子是舒服了一些,可里里外外都冷,让他没忍住打个喷嚏。
“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穿衣服就下床了?我听到你打喷嚏是不是冻感冒了?”许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纪琛道:“不碍事。”
话音刚落,就被温暖的大氅包裹着,纪琛任由许澜抱着他,安安静静,并不说话。
许澜道:“我们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
纪琛嗯了一声。
许澜开心地道:“夫君,你快吓死我了。”
纪琛道:“我有些困,想睡一会儿。”
许澜就扶着他去床上,一边帮他脱鞋,一边道:“那你睡一会儿,我去给你做饭,你这些天昏迷,都没好好吃饭。”
纪琛道:“谢谢。”
许澜在纪琛的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道:“那你乖乖睡觉,我一会儿就回来。”
纪琛闭上眼睛,“我睡了。”
许澜刚走,纪国诚就后脚进来,“琛儿。”
“父亲,我有些困,想睡一会儿。”
纪国诚小心翼翼地道:“好好好,我等你睡醒,你好好睡,我这就走。”
房间里重新变得安静,纪琛目光空洞看着床顶,大脑放空,什么也不愿意想,可又止不住地想。
算了,就这样吧!
毕竟跟许澜一比,他纪琛的死活又算得了什么?
没人会在意他……
也没人喜欢他……
*
纪琛身体亏损得厉害,在床上又躺了两天,可算是能下床了,只是脸色依旧白得可怕。
纪琛对自己身体并不是很在意,披着衣服坐在书桌边开始写曲谱,一首接着一首,手腕疼了他就歇一会儿,歇好继续写。
桌子边的曲谱已经摞了厚厚一沓,纪琛恨不得将自己会的曲子全部都写下来。
《长生殿》、《桃花扇》、《十五贯》、《鸣凤记》、《紫钗记》、《邯郸记》、《南柯记》、《义侠记》、《风筝误》……
太多了,实在是太多了,昆曲的传承悠久,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速成的。
一年不可能,十年太短,哪怕倾尽一生也只能窥得冰山一角。
如果……如果他乖顺一点,认命一点,是不是就能好好活着了?
现在的情况可比前世要好太多,不用他费尽心思拉投资开传习所,也不用事事操劳,无非就是许澜……
纪琛厌恶地看着书桌上一排新做的竹笔,敛去所有情绪,捏紧手里的木条慢慢地写字。
木条只有棉签粗细,有棱有角,写一会儿就硌得手指疼,还不能蓄墨,往往就是写一笔沾一下墨,很是费事。
突然,门外有脚步声传进来,纪琛从容地将木条收在左手里,从那一排竹笔里拿了一支握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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