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乳
临瑜不过随口一问,随州哪有什么人士,早就被百越四大营杀得片甲不留,在随州的只可能是不敢上战场躲起来的百越人。
但这位长得实在不像。
百越人浑身上下就刻着两个字:孬种。
还是狡诈类型的孬种,个头偏小,却个个健硕精悍,窜起来像泥鳅,打起来像鬣狗,抢物资时不要命得像飞蛾扑火,打不过了往林子里一钻像耗子进洞。
临瑜脸色精彩,弈暮予看在眼里,心中一凉,思忖片刻,略带歉意地道:“抱歉,许多事我不太记得了。”
感受到一道目光,他顿了顿朝旁边看去。临羡说:“失忆了?”
他的语气不平不淡,摸不清是个什么态度。弈暮予心道,也怪不得他谨慎,任谁都难相信穿着如此诡异的人。
弈暮予默认了这个答案,将临瑜之前说的话在脑海中快速捋了一遍,说:“实是惭愧,在下只隐约记得,有一友人在皇都等着在下赴约。”
他根本不知道皇都是什么地方,但敢用皇字为名的地方,必然是天子脚下,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能在这里做些什么,但不管是做什么,大城市总归机会多一些,这一点在什么时候、什么朝代都是共识。
“去皇都?可巧,顺道了。”临羡哈哈道。
弈暮予心中赧然,可不是顺道吗,比着你们要去的地儿说的。
临羡接道:“捎公子一程倒也无妨,只是军中没有多余的马匹也没有轿子,怕是要委屈你继续与我同乘了。”
弈暮予下了马就晕晕乎乎地进了帐,没功夫去细细回想在马上时伴随了他一路的眩晕和呕吐感,听了这话仿佛是被刺激到了某个点,胃里酸水直往上涌,原以为已经消散的呕吐感后知后觉地席卷而来。
弈暮予倏地掀开外袍,冲出帐,帐外是一片野林,他撑着一根树吐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嘴里发苦,他伸手捏捏裤子里揣的御守,心里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又空又堵,像吹得胀大的气球冷不防地漏了口,所有空气都从那个口子喷涌而出。
一块玄色的布条递到他面前,弈暮予回头看了一眼,不多犹豫接过来擦擦嘴,说:“多谢将军。”
他面色着实不好,惨白惨白的,临羡有点心虚地移开视线。
“将军这手……”不像是手帕,弈暮予改口,“此物我洗过后还予将军。”
临羡随口嗯了一声。
弈暮予收好布条,上面带着一股淡淡的气味,跟刚刚搭在他身上的外袍味道很像。
临羡看了他一眼,说:“没事了?”
见他点头,临羡擡擡下巴示意他跟自己走,没走多远在一处小帐篷前停下,那点愧疚没维持多久,临羡又挂上一副笑,说:“请进。”
“不用回席上吗?”弈暮予问。
哪有主将还没吃完,下属先撤的道理。
“他们不至于跟病人过不去,”临羡掀开帐帘钻进去,回头瞧见弈暮予一脸你又不是病号的样子,他颇为得意地说,“我想走就走。”
弈暮予哑然。
帐篷实在是小,只放得下一张草席,坐直了头能碰到顶,脚伸直了能戳到外边去,根本不是给两个人住的。
两人挤在一张草席上相对无言,仿佛座右铭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沉默是金。
所幸这份沉默没有维持太久,不多时,外面传来吵闹的声响。有几个蹦蹦哒哒地窜到帐子外:“三爷!吃饱了吗?”
临羡懒得连帐帘都不想掀:“饱了啊。”
“那就好,咱几个还寻思三爷出来得早没吃啥呢,省了几片肉干……”
话还没说完,眼前的帐帘被一把掀开,临羡从里头伸出手,说:“有孝心,拿来吧。”
“啊?!”那将士立刻捂紧口袋,瞪大了双眼。
临羡向上擡擡手,示意他快点。
弈暮予就这么看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反抗无效后迫于淫威,十分悲壮地放了三片肉干在临羡手里。
“三爷,”一个将士瞅见他,愣了一下,震惊地瞪大眼睛,“你、你跟他睡一起?!”
临羡说:“是啊,怎么,你想贡献自己的帐篷吗?”
那将士似是认真想了想,擡手一挥,十分正经地说:“这位小公子身份不明,同床共枕未免有些危险,不过俗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啊!”
作祟者又捡起一块石头:“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做鬼。”
他们闹得欢,弈暮予忍不住笑了一下,明明半点声音都没发出,背对他的人却仿佛后脑勺长了眼睛,回头冲他挑挑眉。
几名将士闹得乐呵,身后传来个声音打断了他们还想继续插科打诨的念头:“哟,都杵这儿呢,好玩吗?”
临瑜环着手,冲几人擡下巴,冷声道:“这么喜欢他这帐篷要不今晚都住这儿呗。”
“哪能呢?我们是来帮着赶蚊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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