敞心扉
大火燃尽之时天已经黑得浓郁。
驻军地满目疮痍,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烧焦的气味和浓厚的腥气,显然是无法住人了。
随州城内其实有一处驻军所,位于城西的一座山脚下,原本是随州守备军的地界,百越入侵后占为己有,还改了房用来养虫养毒,以至于到现在大家都嫌晦气不乐意住在那儿,再来驻军所距离百越林子较远,除了冬暖夏凉简直没什么优点。
当然,最初修设的人也没想到随州的敌人会是百越。
驻军所常年无人问津,自然破败荒凉,但当骠骑们饿着肚子终于抵达目的地时,他们惊奇的发现这里已经被从内到外的打扫干净了。
“是随州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们帮的忙。”寻觉脸上蹭着灰,眼睛却是亮晶晶的,他帮忙搀扶着伤员进屋,又扭头喊道,“寻醒,快来——”
寻醒抱着一大摞药草走进屋,满脸忿忿地嚷道:“我这不是已经来了吗,怎么每次我正要帮忙的时候你就叫我?”
伤号之一的戚文秋躺在木板上,听他们又要吵起来,连忙道:“哎哎哎好哥哥,且先停一停,弟弟我快要疼死了,你们行行好,先替我上些药吧。”
听见这话,其余受伤的骠骑纷纷笑起来,正给别的伤号上着药的医师立即警告地瞥了戚文秋一眼,戚文秋当即没了声。
“谁是你哥哥呀,你可比我们大多了。”寻醒嘴上不乐意但还是走了过去,把草药敷在戚文秋的肩膀上,他的伤口面积不大也没有带毒,修养个两三天就能灵活如初。
“那帮虫子可真会挑时候,偏要选在吃饭的点儿,我都饿得要死了……”肩膀上清清凉凉的很舒服,戚文秋放松了胳膊,忽然看见门外走来的弈暮予,他眼前一亮,“哥哥你来了…啊!”
肩膀猛地被人拍了一下,戚文秋登时疼得龇牙咧嘴,惨叫道:“你做甚!”
“这样才贴得牢,不然一会儿就掉了。”寻醒理直气壮地在他衣服上抹了几下,抹掉手上的膏药,还没等戚文秋叫起来他就飞快地跑到弈暮予身边,一股脑地汇报道:“公子,伤员共一百一十人,轻伤六十三人,重伤四十七人,其中中毒的有二十人,不过公子不必担心,骠骑哥哥们没有直接中那些毒粉就有的救。”
医师瞧了他一眼,笑道:“嘿,小子,你还挺有自信的。”
“那当然了,公子吩咐的事我肯定能做好啊。”寻醒圆溜溜的眼睛眨了眨,期盼地瞅着弈暮予,赫然是一副求表扬的模样。
弈暮予不由一笑,轻轻揉了他的脑袋,说:“做得好,多亏你们了。”
若不是他们两个早早跑到了驻军所,动员起随州城内父老乡亲帮忙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今夜骠骑住在哪里就成了难题。
戚文秋穿好衣服,咦了一声道:“弈公子,是你叫他们来这儿的吗?难怪收拾得这般好呢。”
寻醒抄着手睨戚文秋,虽然碍于弈暮予在这里他没直接怼回去,但眼中的意思溢于言表。
不是公子叫的,还是你叫的吗?
“我虽拜托他们先行一步,但将此处收拾得井井有条是他们的本事,与我无关,”弈暮予温言道,推开身后的房门,伙夫恰好端着一大锅粥走进来,“今日诸位辛苦又有伤在身,外头风大,便在这里先行用膳吧。”
风小岚也在伤员行列,虽然是轻伤那一列,但伤着了屁股起不来身,他半支起腰拱手道:“多谢先生。”
“多谢先生!”伤员跟着齐齐喊道。
戚文秋有点儿纳闷地抓抓头发,小声嘀咕道:“平日里大家不是管哥哥叫公子吗,怎的现下也跟着侯爷叫先生了……”
这一声很多人都听到了,暗暗骂着这小子当真是说话看不着时机,现下当事人还在这儿呢,哪能当着人家面儿谈这个,于是等到弈暮予和寻觉寻醒走出房门老远后,风小岚才给他解起了惑。
“小子,知道咱们为什么会来这地方不?”
“知道啊,帐子都没了嘛。”
“你啥时候知道帐子都没了的?”
“当然是跟虫子们打过之后啊,”戚文秋说着说着话音一顿,像是忽然被点醒了,“岚哥,你是说…我们都是在打过之后才知道帐子没了的,但弈公子他们提前就知道了?所以他才让寻觉寻醒先来收拾驻军所?”
风小岚吐出一股长气,叹道:“你难道不记得咱们之前往那些衣服里都浸了什么玩意吗?”
“油啊,”戚文秋快速答道,又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噢!我当时没想这么多,侯爷让浸就浸了,那咱们为啥要放火啊?”
“不放火,那堆虫子就要来救人了,他们背后是什么?百越林子!打几下又跟之前似的扭头就跑,我们又白干。”
“我们有马啊,跑不过他们吗?”
“你事先打了多久的仗,马有力气追,你还有力气追?他们的援军可精力充沛得很,你难道又要跟他们来一场恶战?”
“原来如此,”戚文秋醍醐灌顶,一巴掌拍在木板上,扯着伤口痛得他哎哟好几声,好在医师递给他了碗粥,及时抚慰他的心灵,戚文秋刚喝了一口,又喊道,“等等!”
风小岚一口粥差点喷出来:“又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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