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败者没有决定自己生死的权利。”霍兮冷冷地落下这么一句话,又吹响了口哨,“兄弟们,点好俘虏,咱们回家了!”
玉里梅梢雪白的毛发在空中宛如流动的波浪,顺着一股又一股强劲的风疯狂摆动,临羡的心脏也在这样一浪接一浪的起伏中变得雀跃。
“再跑快点儿。”临羡远远注视着火光下的一个人影,连绳都无暇去拿,伸手在玉里梅梢屁股上拍了拍。
玉里梅梢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满,像是在说你行你来跑。
临羡一寻思,在大漠里,玉里梅梢还真不一定比他跑得快,他当即一勒马绳,飞身下马。
玉里梅梢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旋即踢起一捧沙,牟足力向前追赶,一滴雨水从天而降,打在了它的鼻子上。
一滴、两滴、三滴……
大漠罕见的大雨倾盆而下,临羡在火把被浇灭之前抱住弈暮予,浑身的骨骼仿佛都在这一刻通通变得柔软。
雨水顺着临羡的额头滑进他的面具,又顺着他的下颌掉落。弈暮予擡起手,揭开那张金色的面具,郑重其事得像是在揭开红盖头。
弈暮予擦去临羡脸上的雨痕,忍不住弯起唇角,而他的双眸里同样被临羡的笑容占据得严严实实。
“想我了吗?”临羡笑着说。
“想。”就在弈暮予启唇的一刹那,临羡却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径直倒在他身上。
弈暮予猝不及防,险些被临羡压得往后坠去,他支撑着临羡的身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双珏?”弈暮予拍拍临羡的后背,轻声道。
临羡没有出声,脑袋无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
一股血液在弈暮予的脑子里凉了个透,他推了推临羡的肩膀,声音有些颤抖:“宝贝儿?”
仍旧没有回答,雨越下越大,玉里梅梢欢欣雀跃地跑到他跟前,来回打转。
弈暮予不能再等下去,他一把抓住玉里梅梢的辔头,把临羡掀到马背上,自己跨坐在前方,再把临羡的手往自己肩上一搭,拽起马缰倏地朝大漠外飞驰而去。
“这是…怎么了?”霍兮姗姗来迟,脸上还带着胜利的喜悦。
旁边目睹了一切却无暇插话的寻醒急忙道:“霍将军,王爷出什么事儿了?”
“出事儿?”风小岚比霍兮后停马,听见这句,震惊地道,“三爷受伤了?哪儿受伤了?他人呢?”
“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看清,公子嗖地就把王爷给带走了,”寻醒急得直跺脚,“这大雨天的,还是在大漠,公子不会出什么事儿吧?他们要去哪儿啊……”
风小岚哪里还有心思听寻醒说话,他一勒马绳,嗖地冲出去,边跑边回忆:“我就说三爷这些日子脸色怎么这么白,娘的,不会是中毒了吧,干!”
“等等——”霍兮来不及喊他,骂了一声,驱马追赶,“你给老子等等!”
大雨在大漠边境逐渐变弱,弈暮予片刻不停,驱着玉里梅梢驶往神鸦阙,城墙上眼尖的士兵立即敞开城门,一句恭喜凯旋还没来不及说,玉里梅梢倏地冲入驻军地。
一众士兵唰地迎上来,行礼道:“王爷,先生。”
弈暮予无暇理会,他搀扶着临羡的腰,将他一只手搭在肩上,走进一间军帐,坐到塌上,对不知道该不该跟进来的士兵道:“传军医!”
临羡的手指动了动,勾住弈暮予的腰,靠在他的肩上摇摇头,虚弱地道:“不必。”
脚刚擡起来的士兵顿住了,面露难色。
弈暮予不听他胡扯,厉声道:“军医!”
“是!”士兵拔腿就跑。
帐内陷入短暂的安静,连呼吸声都能听清,临羡扯了下嘴角,笑道:“先生好厉害。”
弈暮予没功夫听他胡说八道,心脏跳得耳廓发疼,他扶住临羡的肩,放轻了声音,道:“想躺着,还是想坐着?”
“想抱着你。”临羡环抱住弈暮予的腰,把他整个人圈入自己的怀抱。
弈暮予双臂轻轻搂着临羡,生怕弄疼他可能存在的伤口。
临羡好一会儿都没出声,呼吸平缓地喷洒在弈暮予的颈间,弈暮予怕他又晕过去,在他耳垂亲了亲:“军医很快就来了,再坚持一会儿,好不好?”
“不要他们。”临羡回答得很快。
弈暮予沉默了一下,没吭声。
“暮予?”临羡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刚擡起头就被弈暮予一把推开。
弈暮予站起身,仔细打量临羡,除了脸色白一点儿,这个人哪里有什么受伤、中毒的样子。
临羡看着弈暮予微红的眼眶,暗叫不好,连忙从塌上翻下来。
弈暮予转身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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