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它与他（6）
漂亮的日光照射在金色的稻田上，闪着细碎的光芒。
徐徐微风吹拂，引得稻田掀起了阵阵金色浪海，柔软又梦幻。
然而此刻，如此景色并没有在祁灵与封凌随眼眸中留下任何痕迹。
两双黑色的眸底只倒映着彼此。
一人冷漠，一人愕然。
“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封凌随？或者说，小黑？”
祁灵用他一贯平静的口吻说着疑问句，似乎和往日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漆黑的眼底以及微微颤抖着手指，表达着他不平静的内心。
祁灵咬了咬唇，浅色的唇上留下了一个牙印。
白皙的肤色在日光的照射下显得更加苍白，更是透着几分虚弱。
封凌随因为祁灵这副模样，正掀起着惊涛骇浪。
他的内心犹如被龙卷风肆虐着一般一片狼藉，呼啸不已。
唯有位于心海中央的漂亮白色玫瑰园被好好地保护着，没有受到一点风暴的波及。
只不过，那朵白色的玫瑰正坠落着水滴，水滴顺着柔软的花瓣落到泥土中，仿佛正在无声地流泪哭泣。
而它们原本饱满洁白的花瓣上，也正被枯萎的黄所缓缓占据侵蚀。
封凌随感觉到很痛。
因为祁灵此刻的模样，因为自己没能再早一些坦白。
“我……。”
“对不起。”
他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说出了无力的几个字。
暖和的阳光洒在他身上本该是温暖的，而他只能感受到冰凉。
封凌随承认了。
得到这个结果祁灵毫不意外。
“能变成人形的星兽，我还真没见过，是我孤陋寡闻了。”
祁灵低垂着头，黑色的睫毛投下了一片阴影。
黑色的长发因为风而微微飘动着，时而遮掩着他些许面容，将他衬得低沉与易碎。
他语气平静，带着不易察觉的自嘲。
“我还一直在担心小黑睡那么多是不是生病了，出了什么事。结果……小黑用另外一个身份活的好好的。而且还就在我身边。”
“是我没看出来，眼力差。”
他擡眼，视线紧紧盯着封凌随。
哪怕封凌随此刻满身是伤，血液正滴落在地上，祁灵也不会再因此感到任何心疼。
封凌随，一直都在骗他。
“你戏弄我，很开心吗？”
他询问着，声音有些轻，尾音带着些许气音。
听上去有点像是受了重伤的小兽一样，只能发出轻微的呜咽声。
祁灵的脑海中闪过种种回忆。
有他捡到呼吸微弱的小黑的，有小黑黏着他要贴贴的，有小黑在他手指上游戏玩耍的。
也有封凌随待在他身边的，封凌随用温柔至极的眼神望着他的，有他和封凌随在机甲驾驶舱中近距离接触的，也有刚刚那个深吻。
这些，本来都是温暖又美好的回忆，让祁灵感到身心愉悦。
但直到小黑与封凌随的模样开始重合……
美好的回忆碎开了裂缝，明亮的色彩转为了黑白色。
一切都变得沉闷而又破碎，而破裂的碎片甚至划伤了祁灵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
又被骗了啊……
这次……是被星兽骗了……
“咳……咳……”
低沉的情绪影响到了祁灵的身体，一阵冷意侵蚀着他的四肢，他的背脊，他的全身。
祁灵觉得很冷。
身体冷，心底也很冷。
他想，连星兽都会骗他，还有什么是能相信的呢？
封凌随神色慌忙：
“我没有戏弄你。”
“祁灵你不要难过，你的情绪又乱了。”
他想要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祁灵，却被祁灵一个满是警告意味的眼神止住了。
封凌随从来没有见过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冷漠又满是刺，以及全然的不信任。
封凌随的心很痛。
“祁灵……”
“闭嘴。”
祁灵的眼底翻滚着汹涌波涛。
“3个月了。你隐藏了你的身份3个月。这几个月中你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向我坦白，为什么瞒我？”
“我讨厌被欺骗。”
封凌随摸了摸自己的心，明明那里没有伤，他却感觉到很疼。
因为祁灵而疼。
他没想到只是不坦诚，会让祁灵那么难过……
他应该想到的，他应该再早点说的。
他……他错了。
封凌随的呼吸很乱，他的思维也不明晰。
他的心绪完全被祁灵占据，对着他温暖笑着的，担心他的，安宁入睡的，以及此刻……满身是刺的。
他想，他需要道歉。
他也需要更坦诚一些。
封凌随站在原地依旧望着满目警惕的祁灵。
他随后慢慢单膝跪下，他将自己头压得很低，将自己脆弱的后颈露给祁灵看。
这个姿势，表示他对祁灵的臣服。
“对不起。”
封凌随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这样跪在祁灵面前。
因为这个姿势，封凌随背部皮开肉绽的伤势有大半进入了祁灵的眼中。
血肉和衣物碎片混合在了一起，简直不忍直视，惨不忍睹。
封凌随因为他，受了重伤。
祁灵有些失控的情绪在看到这些伤的时候，又变为了另外一种感情。
“咳……咳。”
他的声音中带着些许哑意，剧烈起伏着的胸口在刻意的控制下被平缓了下来。
祁灵见封凌随如此低垂着头模样，一边示弱，一边展示着自己惨兮兮的伤口，就知道对方在刻意卖惨。
不过不得不说封凌随很了解他，对方这副样子确实令他有些心软。
但心软不等于心疼。
祁灵语气平静又冰冷。
“给我一个你瞒我的理由。”
封凌随忐忑不安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稍稍平静了些许。
他缓缓擡起了头，用那双已然变为了金色竖瞳的眼眸看向祁灵。
金色的清澈的蛇类竖瞳，比小黑的琥珀色眼眸要更加璀璨，流淌着神秘的金色光点。
他的眼神炽热而直白，直白到令只是接触到如此眼神的祁灵，感受到有些烫。
封凌随已然明白，一味地隐瞒和拖沓只会让祁灵离他更远。
他已经错过一次了，错得离谱，所以这次，他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不会对祁灵有任何隐瞒。
封凌随将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念想全盘托出。
“我对你产生了超越种族的情感和占有欲。”
“我喜欢你……不，我爱你祁灵。”
“因为爱，让我惶恐患得患失。也因为爱，让我……不自觉地接近你，无法抑制，无法控制。我甚至想用另外一种方式独占你。”
封凌随的用词很直白。
他的嗓子有些干，声音有些哑，但这并不影响他表达他满腔的爱恋。
冰凉的身体在诉说完爱意后，开始发热。
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剧烈而又无比兴奋。
金色的竖瞳更加明亮，连带着其中的爱慕与占有欲，都能将人溺死。
黑色的蛇盘踞上了白色的玫瑰花，它一圈又一圈地卷着玫瑰的枝干，哪怕身体被枝干上的刺戳得满是伤痕，也绝不会移开。
直到头部睡在了已经绽放的白色花瓣上，能用蛇信子舔舐到香甜的花蕊，黑蛇才善罢甘休。
封凌随笑了笑，用手抚摸上了他狂跳不已的心。
“我爱你，祁灵。”
视线中的世界骤然停止，祁灵的耳边出现了一阵空白。
平静的湖面扬起了一阵阵涟漪，一个接着一个，绵延不止。
封凌随说了什么？
爱？
跨越种族的……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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